听到少女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念出了莫名其妙的数字。
    徐霆飞还没意识到什么，他唇角提起点浅笑，主动向前了一步，想向恢复视觉的人展示自己远超李昊天和吴刚的帅脸。
    但对面的人只是抬起了手，用冰凉的指尖摸上了他的脸侧。
    那双终于有了神采的漂亮到动人心魄的眼睛里含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绪，蹙起的眉似乎都透着某种忧伤的意味。
    ——是在......怀念？
    心里蓦地一痛，身体已经先头脑反应了过来。
    他攥住少女的手腕，飞扬的眉眼透出几分悲伤的凌厉。
    “你究竟在透过我......看着谁？”
    原本就因为吴刚的事压抑着心中脾气的人被心上人这样的反应彻底伤透。
    徐霆飞压紧了眉眼，一向对少女温柔的他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质问。
    ——他不想再忍了，大少爷的骄傲不允许他成为一个只覆盖别人影子之下的替身。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寻一怔，过长的眼睫微微一颤，终于反应了过来。
    “声音像别人，怎么，我的长相也像别的人是吗，小寻......我绝不接受你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
    他松开少女的手腕，面无表情地侧过头。
    ——不能再看着她了，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卑微地想要说出就算我是替身也没关系这种烂话。
    徐霆飞忍住眼中的热意，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过于冷淡的话让季寻彻底回过神，她看着徐霆飞的背影，有点愧疚地抿起了唇。
    她是真的没想到，有着李炘南同款声音的徐霆飞，居然长相和前任飞影铠甲召唤人2712一模一样。
    刚才一门心思想着2712，一抬头看到活生生的他站在眼前，她忍不住就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轻叹一声，终究没有去找出门的大少爷。
    这样也好，眼睛已经恢复，也用不着总是跟他黏在一起。
    季寻这样想着，捧起没有温度的水流，将脸埋了下去。
    客厅里。
    吴刚面对着冷着一张脸的李昊天，又看了一眼冲出去的徐霆飞。
    只觉得整个家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小天，小寻眼睛恢复也是好事，你这是......怎么了？”
    李昊天抬眼看了他一眼，好脾气的人难得没回答他的话。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想让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恢复到——在那个有点破旧的小房子里，只有他和小寻两个人的时候。
    也许小寻根本不知道，她那时候的神态有多么惊慌，多么依赖。
    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能够保护她，陪伴她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产生希望就此定格的占有欲。
    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昊天，再迟钝的人也觉出点不同的意味，他低垂下一双狗狗眼，也莫名沉默了下来。
    到了夜晚。
    季寻被恢复视觉的喜悦和得知某些真相占据的头脑终于清空出一点位置，得以关注已经沉默了很久的李昊天。
    “小天哥，你怎么了？”
    少女如常的清冷嗓音传入耳中，李昊天沉默着在床边坐下。
    “没什么。”
    季寻的视线落在无意识拧起眉的人身上。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想了想，她终于找到点应该能让对方打起精神的话题。
    “小天哥，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这些天多亏有你照顾我，我还没有感谢你。”
    听到这样近乎疏离的话，李昊天的唇角反而浮上点笑意。
    他侧过身，手掌压在床上，几乎在没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把床上半坐着的人拢进怀里。
    “想要的礼物？”
    “我只想要一样东西——她现在，就坐在我眼前。”
    “小寻......你愿意给我吗？”
    炽热的温度贴上脚踝，终于看清的满是欲望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
    季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点。
    已经被压抑的情绪憋到极点的人显然没有就此放开她的想法。
    李昊天顺着少女的脚踝上滑，整个人直接覆了上去。
    本来就不算太大的床很快就避无可避，少女的指尖颤抖地按住他的肩头。
    “别这样。”
    这样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点从前只能乖乖听话时的意味。
    “我知道......现在还不可以，会伤到你的身体是吗？”
    李昊天抱着怀里的人，亲昵地把玩着柔软的墨色发丝。
    “等你可以接近我的时候，再送我这个礼物，可以吗？”
    炽热的吐息在颈侧掠过，指骨修长的手已经压上了过于敏感的脊背。
    少女抓紧他腰间的衣服，垂着眼睫嗯了一声。
    蹭在腰腹的某样东西动了一下。
    她早就不是之前无知无觉的人，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你早点休息，我今天去外面睡。”
    得到满意的答案，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真切的温柔笑意，好听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门锁轻声地被人带上。
    季寻蒙上被子，莫名有种自己仍是他关在家里的小猫的感觉。
    其实看似沉稳的李昊天，应该才是和李炘南最像的人才对，失控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捂住脸，感觉自己的腰又在隐隐作痛。
    ——还是快点搬出去吧。
    烦恼的事没有影响累了一天的人入睡的速度。
    季寻站在花海中央，描摹了一下那张已经完成大半的2712的画像。
    其实早就应该反应过来的，他和徐霆飞，不只是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压在无机质的机械音下的声音也相似。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样深沉的死亡，对方的性格应该也和徐霆飞骄傲的底色如出一辙。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季寻转过身，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那种战斗之后的冰冷与肃杀还萦绕在身穿铠甲的人身上。
    随着覆盖着面孔的铠甲被解除，飞扬的眉眼中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神色。
    整整一千年都在死去之前的战斗中循环往复，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换一个意志不太坚定的人，说不定已经在轮回中彻底磨灭了神志。
    季寻终于明白了那次2712所说的别睡太快是什么意思。
    “又见面了。”
    少女脸上难得浮现出某种清浅的笑意，让2712愣了一下。
    “今天很开心吗？”
    他走过去，有点好奇地询问。
    “嗯，我在现实中可以看见了。”
    “这样啊，恭喜你......”
    2712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
    因为看不见，所以才会经常来找他的人，也许看得见之后，就不再需要......这场梦了吧。
    但是下一秒，少女的举动和话语却让他忍不住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