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西兰的房间和川的靠得很近,她生气川的隐瞒,好一段时间没理他。
川自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笨拙地哄了好几天。
上船后的三天里,西兰一醒来就能收到川给她准备的小惊喜,有时候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蛋糕,有时候是好喝的酒,还有鲜花。
不过……除却这些被包装得很好的东西,更吸睛的事物是拿着它们的精灵。
他的眼睛像碧水一样清澈又和小鹿一样灵动,银发上没有任何饰品,只是那朵小白花就足以让他看上去更美丽。
这样的川总给西兰一种需要保护的脆弱感,不过她却鲜少看到少年脆弱的样子,直到第四日的早晨,少年没有带着东西来敲她的门。
西兰有些失望地看着空荡荡的小桌,决定再等等。
只是,她等来的不是川,而是另一个精灵。
“里面是西兰吗?!快开门!不得了了,川和炽潋打起来了!”
“什么?!”西兰心里一跳,立刻开门,追问道,“他们在哪里?带我去。”
被她抓着的精灵挣了挣手腕,还是把人带去了餐厅。
此刻,餐厅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盘子碎片和食物残渣,夹杂着的还有一些羽毛,混在一起有黑色还有白色。
更重要的是,还有血迹。
西兰赶到那里时,维持秩序的王使已经把川和炽潋押了起来,并对他们进行当众审判。
所谓的审判,并不是听他们两个各自陈述,王使手心冒出金色的光,水镜便将刚才的景象复刻出来,让所有精灵看了个完全。
是炽潋先看上了一盏灯,正犹豫要不要拿走,接着川出现了,他愿意和炽潋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这盏灯,而炽潋也同意了。
但炽潋的条件是要川成为他的仆从,川不同意,炽潋便用法术逼出了川的翅膀。
黑色的羽翼在精灵王国意味着罪恶,炽潋当然知道这一点,于是他指着川的翅膀嘲笑道:“难道你就想依靠这样的翅膀去到王的面前吗?!”
川没有回答,而炽潋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西兰难以接受。
他以给王除罪的名义发动精灵们去毁掉川的翅膀。
那乌黑发亮的羽毛在一众精灵的撕扯下片片掉落,少年的反抗令这场单方面的凌辱来得变本加厉。
后来,其他精灵的羽毛被川拔下来一些,川的羽翼却不复从前,几乎是要毁掉了。
尽管是这样,川也没有哭,他安静地跪在王使面前,接受审判。
王使看完水镜还原的场景,念了一段咒语将餐厅收拾干净,随后指着川吩咐侍从,“把这只身负罪恶的精灵丢下船去。”
眉头狠狠一皱,西兰来到王使面前,恭敬行了礼,“王使大人,我想这件事的审判或许有失偏颇。”
“……”王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川,最终还是改口了,“嗯,那就下不为例,这次就不追究了。”
他以为这样的退让应该能让西兰满意,却看她面色依旧不愉。
正当他僵持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川给他解了围,“川知道了,多谢王使大人。”
“嗯。”王使点头,带着人离开。
西兰垂着眼睛没有看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炽潋擦着嘴角的血站了起来,冷笑道:“西兰,你等着吧,与罪恶为伍的精灵终有一日也会深陷罪恶,沦为王厌恶的精灵。你就是下一个川。”
他说着,收起翅膀,嘲笑一般居高临下地从川身边走过,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压倒在地。
那是西兰第一次发怒,她像炽潋对川做的那样,法术的光四散,那雪白的羽毛就如飞花般落在地上,然后渐渐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炽潋失神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羽毛纷飞而下,瞬间暴起,叫嚣着要杀了西兰,“他凭什么?!你凭什么?!王……我的王!你何其不公啊!”
那一遍遍的不公回荡在偌大的餐厅里,语气中恨意十足,半点不像书上记载的光明精灵。
西兰对他的恨置若罔闻,冷脸把受伤的川抱起来就走。
平日里吃得少的人抱起来也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轻飘飘的,骨头有些硌手。
温热黏糊的血弄脏了她的衣服,她能感觉到怀里的少年在颤抖,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害怕。
她垂眸望去,原本穿在少年身上的衣服现在也变得破破烂烂,连躯体都有些盖不住。
裸露出来的地方沾着血,像是一片片落在他身上的花瓣,红得可怕。
川是在被她抱进房间之后才哭的,他太安静了,以至于西兰刚开始还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直到她伸手触碰到他脸上那片湿润,她才看到那双碧色眼睛里的潮水,亮晶晶的,破碎的。
西兰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轻轻哼着川曾经教给她的歌谣,然后用法术给他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川才恢复了情绪,含着水光的眸子与她对视时,他拉了拉西兰的衣袖,小声道:“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西兰看着他,收好法术,倾身拥抱了他,“那以后有什么事是不是该和我说?我们是朋友啊,对不对?”
“嗯……”像是被他的话感动到,川紧紧抱着她,滚烫的泪又落了下来,晕开在她肩头,带起一片热意。
这样的温存不过片刻,川主动松开了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不过……你说了,我们是朋友对吗?”他动了动耳朵,又小心地抬起眼来看她,试探着问。
西兰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她笃定道:“对,我们是朋友。”
接着她就等到了川的提问,“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怦怦——”
心跳突然变得有些快,西兰明白了他要问的事。
川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这会儿看她的反应,他也知道自己不用问了。
于是他又找补着给西兰造台阶,“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带你去看过我的家乡,说过我曾经的经历,但我对你的过去还不太了解……”
“我想,朋友之间……应该会比较熟悉彼此的过去吧?”
“当然,要是不能说,我也不会问的。你别为难……”
他体贴的发言让西兰心里愈发愧疚,不再犹豫,她将自己的过去,以及在王身边长大的过程告诉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