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河今天穿哪件比较好呢?”
“这件怎么样?”
女人挑出一件兔耳朵的连体衣,话里的笑意都藏不住。
看上去很期待似的……
以星河果断摇头,女人便将它放回去有些遗憾地继续挑。
但接下来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可爱风的,稍微收敛一点的也是带卡通印花的。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喜欢把可爱事物都给孩子的母亲……但是,以星河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熟悉的感觉、亲和的态度、没有面容的脸……很符合他曾经想象过的母亲。
所以,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他记忆中不曾有过的人?
还有,女人刚刚提到的,戚长洲……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任何头绪的纷杂的线令他迫切地想看一眼这里的戚长洲,在这个无序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名字成了现实世界的锚点。
当他离开房间,看到等在客厅的戚长洲时,记忆的照片瞬间如高帧率动画一般在眼前再现。
一切被遗忘的都在这一刻复苏,疗愈的线缠上他的指尖,像茫茫大海上的指南针,将那混杂的一幕幕串联起来。
头疼的毛病并不再像之前那样,他记起来和戚长洲的初次相见,记起来他们的默契……
还有戚长洲说的……他们是队友、是朋友……
原来那些曾有过的熟悉只是因为,在缺失的记忆里,他是在意看重这个朋友的。
又或者,其实他也一直在等一个这样的朋友呢……所以才一再的突破底线,原谅他抱有目的的接近,情愿加入到麻烦之中。
抛去异能者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开锁师傅,靠着点手艺混饭。
如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app,他根本不会和戚长洲相遇,不会觉醒,更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甚至,很多节点上他只要拒绝,事情的走向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可是他没有。
即便他知道戚长洲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却依然默许了他的接近,成为了他的队友。
为什么呢,以星河?
“是啊,为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由得发出疑问。
素来清醒的人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免感到混乱。
记忆回笼的时候,熟悉的疗愈力量也跟着涌入体内。
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客厅,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学校宿舍。
当年,他到城里上学之后,为了不麻烦乔木奶奶,周一到周五都是寄宿的。
所以……二次觉醒的关键是什么,若说第一次觉醒是弥补遗憾而不沉溺其中,那么第二次呢?
回忆、压制,是会和他的力量有关吗?
以星河没来得及深思,宿舍的门就被人打开,三三两两抱团进来的人原本是嬉笑着的,声音却在目光触及他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连同声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脸上的笑。
十分沉默的,他们抱着自己的东西进来,脚步很慢,就好像踏足的地方不是宿舍,而是什么地狱。
没有人率先打破这样的平静,直到以星河从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出去,他才听到沉闷转为轻松的交谈声。
这是他转学来到初中的第一周,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他是因为打架打死了人,才被上一个学校开除托关系转到这里来的。
短短一周时间,这个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传遍整个学校。
校领导发过声明,此后就对谣言置之不理,而那些有关他打架的版本,也由最开始简短的几句话变成了千字的细节故事。
或许是故事里的他塑造得确实太好,又或许是他冷漠的态度看上去就并非善类,从入学开始他就没有和同学正常地说过几句话。
类似于——
“以星河,你交作业吗?”
“交。”
“以星河到你值日了。”
“知道了。”
“以星河,老师叫你。”
“嗯。”
这样的对话就是他交谈范围的极限。
一切和从前一样,甚至还要更差,以星河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他们的噩梦,他们担心突如其来的灾难,害怕不幸降临。
然而,生活若仅仅是这样,以星河也不会将这段日子记得很清楚,可是厄运从他出生开始就好像如影随形。
他这不大好的名声传得很远,以至于放学总会有几个社会青年邀请他加入组织。
后来,那些有关他的故事传得更加离谱。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努力自证,他尝试给差生辅导,给被欺负的人帮助,为班级参加各种活动……
自证的效果似乎不错,大家渐渐不害怕他了,甚至簇拥他成为人群的中心,在那个时候,朋友这个词无数次在他的耳边出现。
然而,变故再度发生了。
他和朋友们的故事结束在一个夏日的傍晚,他背上坏人的名字,重新成为众人惧怕的漩涡中心。
如今,幻境令他重新回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呢?
以星河吐出一口气,回到那个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