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乐声正在最高处,以星河这边的音乐却到了尾声。
情绪最激烈的琴音落下,行云流水地勾勒一幅画卷,也为洛羽城的钢琴独奏音乐会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掌声雷动,程柔激动地抓住了以星河的手臂,眼睛里冒着星星,“洛神的技术又进步了,司瑜你听到了吗?好美的音乐啊!”
女孩感叹着,似乎还意犹未尽。
台上耀眼的年轻钢琴家从座位上起身,举止优雅地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起身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正好落在以星河身上。
那只是很轻的一眼,快到以星河没来得及捕捉那一眼带给他的感觉,就化作了别的东西。
和其他的观众一样,他站起来准备离场,心脏却传来一阵悸动。
抽痛的感觉袭遍全身,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他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似有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曲调有些耳熟,有风吹拂过他的身体,丝丝凉意渗透过来的时候,树叶沙沙的声音落入耳畔。
随即,他感受到身体的坠落——
“嘭!”
冰冷的水将他全身包裹起来,他在下沉……不停地下沉……
而此刻,眼前终于有了光亮。
他要如何形容眼前所见的景象呢?
那是一片月光穿透的湖底,湖底充斥着各种漂浮的线,像是水草一般浮动着。
它们肢解着落入湖底的月光,织就密布的网,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小心闯进来的猎物。
此刻,他就在网的中央,由那些丝线牢牢地网住,为他编织出一个囚笼。
一个墨色的,时而偏红时而偏蓝的笼。
丝线越来越多,几乎要将头顶的月光全部遮蔽,情况看上去越来越糟糕了,可是以星凝神望着那些丝线,却升起一股熟悉感来。
如果这感觉没错,那么他之前肯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些线的……
线……异能,红蓝色,情绪感知……
这些联想骤然串在一起,以星河忽而明白了什么。
一瞬间,银链四散开来,打破囚笼,循着丝线的来源找去,被斩断的丝线化作微光消散,却有更多丝线纠缠而来。
丝线千万,虽细小却好似断不尽一般缠绕在银链上,扯得银链一时间无法寸进。
氧气的缺失令以星河胸肺生疼,可是头顶的光已然全部被遮蔽,此刻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异能的线还在水底散发着微弱的光。
银色与墨色交织,仿若紧密相依的恋人,又好似互相牵制的宿敌。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以星河不知道,或者说……自从来到这里,一切就好像没有任何规律地展开。
那么,他现在要不明不白地死亡了吗?
死在这片不知道是什么的湖里?
湖……溺亡、星河湾的船、最早以前那段大海之上翻船的影像……
这又是什么呢?
诸多相似或又巧合的点像是一个个黑洞,又仿佛谁故意给他看的真相。
够了。
够无聊的了。
以星河这般想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水底的墨色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