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完尸顾桓带着三人迎上闻声赶来的莲花赌坊东家。
看到杨繁尸体,侯希海面色惨白。
“你就是侯希海?”顾桓看向叮嘱下人拉尸体的男人。
男人一身青蓝袍,不胖不瘦,五官寻常,看起来还有几分敦厚。
“草民侯希海见过众位大人。”侯希海面色不大好看,死的是自己人,他还不敢多说。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来宁州营生。
看出侯希海的紧张,顾桓道,“本官是来宁州的钦差,此案子本官接手了,关于杨繁的死,本官有话要问,侯掌柜的可方便。”
听着虽是询问,他侯希海哪里敢拒绝,“草民定知无不言。”
侯希海小心瞥了一眼站在钦差大臣身后的知府大人。
这钦差看着着实年轻,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也不是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可能,他反正也跑不了了,不若赌一把。
况且目前是死了他的人,打定主意,侯希海恭敬侯着。
侯希海畏惧唐松信的目光他不是没看到,顾桓瞥了一眼唐松信。
接收到眼神,唐松信赶紧收了恶毒的目光,他都快气死了。
“尸体让下人拉回去,进去谈吧。”
说完,顾桓转头又回了宁州衙门,坐在前殿,看向坐在上首的冷俊男人,侯希海不敢随意开口。
因为整个宁州不可一世的唐知府这会子跟小媳妇似的在其那男人下首坐得恭恭敬敬。
“你赌坊与全宁赌坊发生了何事?”顾桓冷目审视。
侯希海面色不太好,恭敬跪下一礼,“钦差大人做主,我们赌坊老老实实做营生,不偷不抢,也不出千,正经营生,每回税收还多给一成并不是什么有问题的赌坊。”
顾桓眉头紧了紧,面露不悦,“说与全宁赌坊的恩怨即可。”
侯希海小心瞥了一眼唐松信,“全,全宁赌坊是知府公子开的赌坊,整个宁州有十几家,我这赌坊开了,但未拜码头。”
裴敬疑惑,“拜码头?”什么是拜码头,这个还是头回听。
顾桓回头,锦春已经在给裴敬解释,“就是地头蛇,做同一种事,后来者必须经过上一个的同意,得到应予。”
侯希海点头,“我当时没有拜码头,经过衙门批审,开了赌坊第三日,赵薪便带人绑了我去敲诈,唐公子索要万两白银做入场费。”
“数额太大,莲花赌坊也是我与朋友一起开的,做不了主,说回去与其他东家商议一二才能决定,看以后把赌坊利润拿出多少做孝敬这才放我离开。”
侯希海苦笑,“又是要入场费,又是要利润的,其他两个东家不肯答应,况且我们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我赌坊管事杨繁说这事儿他负责了,让我们别管之后全宁赌坊确实没过来了,我便以为杨繁主事真解决了,今日突然听闻他被砍死了,这才带着人寻了过来。”
怕误会,侯希海解释,“别看咱们来的人多,都是为了保护我人身安全的,我们赌坊的人都不怎么敢出门,怕被报复。”
方才出衙门确实看他身边围了不少人,一个个胆怯又小心的样子,确实不像能惹事儿的。
侯希海小心瞥了一眼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唐知府,继续道,“我们听闻赵薪是五虎帮的,都是唐公子培养的死士,草民也是做的正经营生,得罪不起,真没想到会出人命。”
“我们赌坊但凡赌多了,别人输太狠便几日不让他来,出来玩玩可行,不能没有底线,故而愿意来玩的人不少,管事打手也都是挣钱的营生,从未与人红过脸。”
“客人吵架了还是他们去调节,咱们赌坊没做过亏心事儿。”
侯希海看向唐知府,“唐大人,能否让唐公子开开恩,银子太多,我们真拿不出来,本就利润不高,我们三人分,加上活计,其实一个人一月也才几十俩的银子,真给不起。”
唐松信脸色难看,“与我何干!”
见顾大人看向自己,唐松信皱眉解释,“我真不知唐心源那逆子做得什么营生,下官从未过问过他。”
“既然你不知那便好办了。”
顾桓转身让锦春带衙役去把唐心源押解回了衙门。
侯希海出衙门的时候精神恍惚,正好看到唐心源被押解进来。
看他恨不得撕碎自己的眼神,侯希海吓的赶紧跑了。
“赵薪此时也招出了几个打手,参与砍杀杨繁的尽数被抓了回来。”
唐心源被关押在大牢,唐松信想去看又不敢随意走动,老老实实跟在顾大人身后。
“唐心源已经被抓了,悉数皆招了,你们还不老实交代!”顾桓冷目看向几人。
唐松信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顾桓冷笑看向唐松信,“若本官再听到你一声咳嗽,这牢房外你也不必出去了。”
唐松信瞬间老实,“下官嗓子不舒服,染了风寒。”
“你不是说唐心源所做之事你皆不知晓,看唐大人这咳嗽样子莫不是皆是你默许?”
唐松信吓的赶紧跪下,“钦差大人明鉴,下官真的不清楚。”
顾桓笑了笑,收敛了冷色,扶起唐松信,“本官非第一日认识唐知府,自然是信你的,快请起。”
“尔等恶徒,还不老老实实都招了!”唐松信一脚踹向赵薪。
地上跪着的赵薪等人闻言,哪里还敢隐瞒,老老实实把所做所为如实招了个干净。
半晌后衙门衙役陆陆续续出动,抓回几十人。
唐松信惨白着脸默不作声。
招供过头,才知晓事情原委。
当初拜码头威胁失败后,杨繁得知自家赌坊出的事,自己揽了过来,亲自约了全宁赌坊赵薪面谈。
经过唐心源授意,俩人还是没谈拢,杨繁逃了出去。
今日上午马车内坐着的也正是带着小妾出行的唐心源,因马车挡在布庄门前被赶了两回,唐心源憋闷了许久,便让赵薪带人打砸,殴打布庄掌柜的。
赵薪逃脱又闻帮派里发现了杨繁的身影,本就衙役处逃了的,一肚子气,便带着马超、燕金、杨瑞几人直接堵在布城巷中砍杀了杨繁。
又因胡绝等人附近搜捕他,这才落网被抓。
“马超,燕金是另外两个帮派的,平素我们不见面,各自负责宁州各巷街地盘,老大有事儿的时候我们就会聚在一起。”赵薪老实交代。
老大就是唐松信长公子唐心源,也是周月牙郎君。
裴敬静默无言。
这三人几乎掌控了整个宁州的黑社会,唐松信掌管这整个宁州的明面,唐心源掌管着暗处,搜刮民脂民膏成了黑社会团伙。
裴敬咂舌,怪不得觉得这宁州不对劲,要这样对上便说的通了。
堂堂几州交汇中心之地,繁华还不如云中,不是不想繁荣,是无人敢来此处,在此处的被唐心源剥削的差不多了,能留下的皆是在苟延残喘。
怪不得唐府府邸富庶成那般模样,感情是这般来的。
赵薪、马超、燕金三人各自掌管一个地盘,底下管事有王兆、冯正、李灵、杨名、杨瑞几人负责。
三个团体,平素各自地盘活动,遇上了事儿,三股势力合并在一起,一致对外,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出自唐心源。
手上有十几个赌坊,各种巧取豪夺来的庄子,铺子,里里外外数百个,拿着收益放放印子钱,暴力催收,讨债收取百分五十提成。
细查下来,光今年报案便是四十余起,皆被唐松信证据不足压下去了。
被害人见报案无用,还会变本加厉的伤害回来,故而报案者越来越少,一直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