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嬑静静抄着佛经,闻着沉水香的味道,只觉得心都静了。
“娘娘会想永玖吗?”巴林湄若一想到自己的璟妧就心痛,但是又一想如嬑的孩子基本都在别的妃嫔那里养着,心中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慰。
如嬑人淡如菊地笑起来,模棱两可地回答:“想念若是能让永玖过得好,我愿意时时想念他。”
巴林湄若得了这个回答心情复杂,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娘娘。”容佩脸色有些不好地进来禀报:“惇嫔.....有喜了。”
如嬑顿时变了脸色。
巴林湄若叹口气,有些哀怨道:“她运气可真好,皇上应该高兴坏了。”
如嬑低着头眼神向上瞥,满脸的不悦。
“哎——”巴林湄若停下笔,抬头看着“慎赞徽音”的匾额:“我真的很寂寞,娘娘不会吗?”
“有你陪着我抄经积福,不寂寞。”如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随后她像是要为自己开脱一样语气淡淡道:
“你看长春宫好像繁花似锦,实际上皇上也长久地不进去了,皇后也和你一样日夜苦熬,这是自古的规律。”
巴林湄若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还不如死了呢,那个仪贵妃还真是有福,死了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惦记着,悼诗一首又一首地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上的真爱呢。”
如嬑抿着嘴,感觉心里头舒服不了一点。
弘历哥哥应该最爱她才对啊!
她嘴唇用力撑开,说话的时候巴林湄若还能看见如嬑的牙龈:“生与死,倒不知哪一个,才算是福气了。”
“要不是还有璟妧,我真想一头撞死。”巴林湄若越哭越伤心,完全没有了当年刚进宫时趾高气昂的样子了。
“妃嫔自戕是大罪,你若真这么做了,你的族人必定都没有好下场。”如嬑冷眼瞧着,张口就是泼冷水。
说罢她微微一笑,巴林湄若真是提醒她了,她在长春宫还有个年纪小的儿子呢。
富察琅嬅这个小偷,别以为养了小十六几年,就成了小十六的额娘,她可不同意。
等她把小十六接回来,好好照顾着,他肯定没几天就忘了富察琅嬅,只认自己了。
正当她美滋滋地想着,一旁的巴林湄若绝望地闭上眼。
活又不想活,死又死不成。
父王,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萝吗?
你不是说我可以一辈子都依靠着你吗?
现在,你在哪里呢?
长春宫。
永玖蹲在地上摸着晒太阳的立立,慢吞吞道:“额娘,它多大了?我可不可以带着它去尚书房?”
“他已经是一只十岁的小爷爷狗了。”琅嬅笑着蹲到他身边:“他年纪大,走不动了,不过我们永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对吗?”
永玖无比认真地点头:“对,我要读书。”
琅嬅顿时就被逗笑了,摸着永玖的头说道:“没事,我们永玖不论多大都是额娘的小宝宝。你皇阿玛说了,你可以比其他阿哥晚两个时辰去,晚上也可以早两个时辰下学,而且可以一直住在长春宫,你高兴吗?”
这段话有点长,永玖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会,面无表情的小脸才有了动静。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高兴。”
“娘娘,景阳宫娴嫔求见,说......很想念十六阿哥。”崔福一脸为难地走过来禀报。
“她当十六阿哥是什么?”杜仲顿时就不高兴了,立即为永玖鸣不平,还要再说被松萝制止。
杜仲忽的想到了什么,拍拍松萝,然后就趁着琅嬅不注意遛了出去。
琅嬅也有些不高兴,但是她还是极其温柔地问永玖:“你的娴额娘想来看看你,小永玖想不想见她呢?”
“她是谁啊。”永玖抬起头看着琅嬅。
“她.....是你生母,就是生下了你的人。”琅嬅斟酌着回答。
“那额娘呢?”永玖歪着脑袋问她:“我不是额娘生的吗?”
琅嬅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是谁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爱着额娘、额娘也爱着你。”
永玖点点头,又低着头仔细思考,琅嬅就陪着他静静待着。
谁知道,还没一会,永玖有些哀怨道:“.......腿麻了。”
琅嬅顿时笑了起来,急忙撑着他的腋下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小傻瓜,腿麻了就站起来呀。”
“.......腿麻到站不起来......”永玖脸上有些害羞的红,声音轻轻地。
他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好多了,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回答琅嬅的问题。
永玖看着琅嬅点头:“见。”
“好。”琅嬅轻声道:“常欢,宣。”
“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如嬑撅着个嘴不情不愿地行礼:“臣妾炖了碗牛乳燕窝给十六阿哥。”
永玖本来就有些紧张,听见牛乳又露出一个嫌弃的神情,他揪着琅嬅的袖子:“不吃。”
琅嬅将他护在怀里,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娴嫔怕是不知道吧,永玖觉得牛乳太腥,吃不惯。”
如嬑的嘴顿时撅的更高了:“燕窝华贵,牛乳更是珍贵之物,若只是因为吃不惯就不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娴嫔娘娘若是怕浪费,大可以打听清楚十六阿哥爱吃什么再做了送来。”崔·得常欢真传·琅嬅嘴替2.0·福笑眯眯地看着如嬑,温声怼了回去。
如嬑的脸顿时僵住了,她没想到如今长春宫的一个小太监都可以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皇后娘娘若要这么说,臣妾无话可说。只是十六阿哥是臣妾的儿子,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十六阿哥常年受生离的苦楚。”
崔福嗤笑一声,换来容佩的怒视:“小崔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容姑姑怎么生气了?”崔福不紧不慢道:“奴才不过是想着,十六阿哥今年五岁了,怎么这五年间奴才从来都没有见过娴嫔娘娘来探望阿哥呢?”
说着,他看向松萝:“松萝姐姐,是不是奴才错过了?”
松萝忍着笑意:“没有。”
如嬑听他们一唱一和,顿时觉得怒不可遏,只是在富察琅嬅面前,她一定得是大度的,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臣妾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