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厥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哪怕他穿越当天，得知自己穿到已经被贬谪出京的李承乾之子身上，都未曾如此绝望过。
虽说他的医术很渣，但通过简单的心音判断，依然能够判断出小姑姑得的是心脏类疾病，而且极有可能是心瓣或者心膜积液类的问题。
如果放在后世，这两个问题自然不算问题，甚至在大一点的医院这都只能算小手术。
然而，这点小毛病放在大唐，几乎可以称之为绝症了。
“小姑姑，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个病已经很多年了，甚至很多医师都诊断过，说我活不到成年……”
李厥听到这话，对大唐的医术有了重新的认知。
他可是通过听诊器这等工具，这才初步诊断出小姑姑的病情，可大唐的医生竟然只通过诊脉的手段，就能准确的判断小姑姑的寿命。
两相比较，自己这半吊子水平还真不够看。
“既然小姑姑心里有所准备，那侄儿就直说了。”
“你这个病非常难治……”
“什么？”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大侄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这个病非常难治……”
“小姑姑，你是嫌我说的太直白了吗？”
“不不不，你是说难治，对吧？”
“对啊！”
兕子闻言开心的笑了笑。
“大侄子，不瞒你说，这是我这些年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啊？”
李厥不解的问道。
“小姑姑，这算什么好消息？”
兕子闻言嘻嘻笑道。
“大侄子，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吗？”
“不知道……”
“别人都说这是不治之症，只有神仙手段才能治。只有你说这病难治，难治难治……虽然难，但还能治，对吧？”
“对是对……但真的很难……”
“有多难？”
李厥面对小姑姑殷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兕子看出李厥的为难，鼓励的笑了笑道。
“大侄子，不论什么话你都直说，姑姑心里早就有准备了。”
“我也不瞒你，我其实偷偷已经看过墓地，甚至还跟你阿翁说，等我死后将自己的产业、钱财、首饰全都留给你，让你去做实验，早日实现铁鸟在天上飞，喷火的车子在地上跑的梦想……”
“这……”
李厥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虽说他和小姑姑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充满了阳光的少女，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帮助。
其中最大的帮助，就是她从不会嘲笑自己的梦想，不论自己说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会满脸认真的倾听。
可以说，这是自己在大唐唯一的知己！
然而，这样一个如同天使般纯真的小姑姑，就要死在一个小小的心脏病之下……
现在听到小姑姑竟然要将全部遗产留给自己，助力自己去实现梦想，李厥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当场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小姑姑，我一定……一定会治好你，呜呜呜……”
“大侄子别哭，你不用替我惋惜，其实我这一辈子过的非常幸福。”
“我有宠爱自己的阿耶，有宠爱自己的兄长，而且从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幸福的多了……”
“可……可你才十二岁，你还……还很年轻，我……我怎么忍心看你……看你去死，呜呜呜……”
兕子闻言捏了捏李厥胖乎乎的脸蛋。
“死有什么的？”
“咱们每个人都会死呀？”
“你阿翁会死，你阿耶会死，我自然也会死……”
“可……可你还没成亲……没享受……享受过真正的人生，呜呜呜……”
兕子听到这话，紧紧的将李厥拥入怀中，抱着他淡淡的说道。
“是啊……”
“这确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命数如此，人力有时穷……”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难受的想要炸开。他努力的挣脱，然后坚定的看向小姑姑。
“小姑姑，你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嗯嗯！”
“姑姑相信，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治好姑姑，嘿嘿嘿……”
李厥见小姑姑这般微笑着安慰他，只感觉心里更加苦涩了。
“小姑姑，其实我真的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很难，而且风险很大。”
“哦？”
兕子听到这话立马严肃起来，郑重的看向李厥。
“说说，到底是怎样的办法？”
李厥抬手在小姑姑的心口处点了一下。
“两个办法，一个是将这里切开，将受损的部位修好。另一个办法就是用细长的针筒，从这里插进去，将心膜积液抽出……”
“嘶！”
即使兕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听到大侄子的办法，依然被吓得汗毛倒竖。
“只有这两种办法了吗？”
李厥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其实只有一种办法，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您到底得的是哪种病，所以我才说出两种病症的治疗办法……”
“哦……原来如此。”
“大侄子，你跟姑姑说，这两种办法有几成把握？”
“一成都没有……”
“若只是心膜积液的话，或许勉强能达到三成。可若是心瓣和瓣膜的问题，三五年内没有半点治愈的可能！”
“这……”
兕子听到治疗的风险如此大也不由的沉默了，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她就重新鼓起勇气，郑重的看向李厥。
“若是不治疗，我定然是必死无疑吧？”
李厥闻言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兕子见状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我明白了！”
“大侄子，不要将这事跟你阿翁说，姑姑不想让你阿翁为我担心。”
“至于我的病……”
“我愿意让你为我治病，并且会在治疗之前写好遗书，哪怕我在治疗的过程中死掉，你也不用担心你阿翁会怪罪你！”
兕子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提笔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写完了遗书后她吹干墨迹，然后叠的整整齐齐塞进李厥的口袋里。
“这个你收好，若是姑姑死了，你就将这个拿给你阿翁看！”
“嗯嗯……”
“现在可以为我治病了吗？”
“不行！”
“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东西齐备了才能手术！”
“哦？”
“你都需要什么，尽管跟姑姑说，只要你不是天上的月亮，姑姑应该都能给你弄来，嘻嘻……”
李厥闻言想了想道。
“其实东西并不贵重，只是比较难于打造，最好是找几个能工巧匠，打造一批针头，以及一些手术器材……”
“能工巧匠啊？”
兕子一听这话，顿时想到了皇宫里那些打造金银首饰的匠人，不知道他们能否打造出大侄子所说的东西。
“有样式吗？”
“我可以找人试着打造！”
“图样简单，但就怕匠人看不懂。最好是将匠人带过来，由我亲自指导他们制作。”
“没问题，姑姑给你找大唐最好的工匠！”
“小姑姑，其实手术器材还只是一方面，我还需要几具尸体练练手，找找手感……”
“啊？”
兕子听到这话直接傻眼，这个可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正在这时，趴在门口偷听的李世民，咣当一声踹开医务室的房门。
“尸体的事交给我，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你能治好你小姑姑，别说是尸体，就是活人我都给你弄来！”
李厥一听这话直接吓蒙了，心道这老李头到底干啥的呀，竟然敢说这种大话？
要知道，这年月的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哪怕是朝廷每年秋决处斩的犯人，也会允许其家属收纳尸骸。
“李翁，你可别把话说太满，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弄……”
李世民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不一定非得是咱们大唐人吧？”
“异族的人行不行？”
“李翁，是人就行！”
“不论大唐还是别的国家的人，心脏长的位置都一样！”
李世民闻言狞笑一声道。
“这就好！”
“我这就命人先给你抓几百个用着，等朝廷破了高句丽，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啊……”
“李翁，你该不会是屠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