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曹镇。
东街菜市,午时。
“肃静!”
闹哄刑场,顷刻静悄。
一身穿囚衣少年被两个衙役押解而出。
“嗯?这不刚刚刑场?”
“瞧那白花,给瞧出回放了?”
莫水流正发愣。
“走!”
背后衙役不耐烦的推了把。
触感真实。
身子受力,趔趄向前。
重新站定细看四周后。
再次顿悟的莫水流立即朝天哭喊道:
“又来?!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话才刚喊完。
两个衙役马上就把他给死死摁住。
前方台上官员也是愤然起身。
指着怒道:
“大胆恶徒,上了刑场还这般喧闹,给我押上来!”
莫水流只这么嚎了一句。
身子便被两个衙役死死夹住,往中心处推去。
“大人!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
恐惧影响思绪。
莫水流继续嚎道:
“就算我真的有罪,前边我已经偿还一命了,再怎么也不能又砍一次吧?”
“什么罪要砍两次啊??大人!青天大老爷!明察啊!”
“真是是个疯子,疯言疯语,不知所谓!”
官员怒斥完。
低首展开手中卷宗。
肃道:
“犯人莫水流,受雇曹府,却对府中小姐心生邪念,小姐不从,便被这疯贼活活掐死在闺房之中。”
“罪大恶极,证据确凿,时辰已到,特例特办!”
“斩!”
一声令下,正准备从牌盅拎出令牌。
“你们不能斩我!我,我有宝藏……”
知道干嚎没用,莫水流情急之下打算用嘘头拖延时间。
宝藏这词一出。
果然现场都安静不少。
官员也短暂愣神。
“你们想得到我的宝藏吗,满满都是财富,想要的话可以全部分给大家,去找吧,伟……”
“呸!”
“你与娘亲三年前逃荒而来,孤儿寡母,哪来的宝藏!”
“疯言疯语!”
“斩!”
官员快速抽出一令牌甩到刑场之上。
“不不不!我真的有宝藏!”
瞧说得真切。
官员凝眉稍许,摆手示停刽子手。
试探性问道:
“宝藏藏于何处?”
本就是情急下的拖延,莫水流自然没有宝藏。
微做思虑。
“实不相瞒……”
“其实宝藏就是在下,在下曾读过某位大神的穿越宝典……”
“假以时日定能……”
莫水流越说底气越是不足。
毕竟眼前众人神情正逐渐变得迷茫呆愣。
看似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奥妙之处。
官员身旁一衙役悄声禀告:
“大人,他在耍你耶……”
官员怒火被彻底点燃。
直接攥起一把令牌扔出去,怒喝道:
“恶贼!淫贼!疯贼!”
“给我斩!”
瞧着身前散落一地令牌。
莫水流知道自己再不做出努力,生机又要枯竭。
胡乱吼道:
“我不光有财富,我还能通九幽,知过往,你们任何人所想要探知的秘密我都熟知,你们就……”
砰!
莫水流整个身子已被两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颊上更是被一手肘顶得深凹,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
“真有这本事还会被我们擒住?”
“给我斩!”
“使劲的斩!”
官员被气得够呛,已无令牌可掷,直接拿起牌盅摔到场上。
莫水流也是黔驴技穷。
心念再次死灰。
圆形牌盅摔在刑场之上。
跳着。
转着。
往莫水流身旁滚去。
滚到半途。
一修长手臂把牌盅捡起。
场上四人。
两个衙役擒着自己。
刽子手正在身后。
这突然多出来第五个人。
是谁?
目光勉强抬高。
是一身着捕快服的矫健身影。
却见其面向官员拱拱手。
威严之声紧跟传遍刑场。
“大人,此案却是太过仓促,连鹤城都没回执,就这么斩首示众,怕有违鹤城律法。”
“许捕头?你整日忙于追捕山匪,此案你并不知情,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往鹤城发十次,判回十次定都是斩首示众!”
“先斩后奏,平息民怨,有何不妥?!”
这被唤做许捕头之人。
闻言。
回首垂望莫水流一眼。
四目相对。
却见其身姿伟岸。
三十来岁,皮肤古铜,胡子拉碴,浓眉大眼。
可惜的是其左脸颊。
三道暗红爪痕从眉上直至下颚处。
影响了原本精致五官。
纵如此。
在莫水流眼中。
他。
帅炸了!
撇开莫水流无辜清澈眼眸。
许捕头正首继续:
“大人,您是说要平息民怨?”
“是极,此恶贼所犯之事在曹镇影响恶劣,必须速速斩首而平息民怨!”
许捕头听完,头也不回,握住牌盅的右手一指。
指向了仍被按在地上莫水流。
“大人,他是否也是民?”
官员眉头顿紧。
显然想不到这许捕头有这么一问。
“他自然是民。”
“但,是作奸犯科的恶民!”
“就算是恶民,他也是民,大人既要平息民怨,大家的怨是怨。”
“那他呢?”
“大人不待鹤城回执,就擅自提前刑期,已罔顾鹤城法制。”
“这样不公,他的怨,就不是怨了吗?”
“大人要平息民怨。”
“既能见众生之怨,为何单单就没看见他的怨?”
许捕头仍在平淡诉说。
但话语透亮,响彻刑场。
引得刑场周边民众窃窃私语。
甚至于两个紧压莫水流的衙役,无形中也悄松了劲头。
官员怅然,一屁股坐回座位。
眼显忧虑。
这许捕头在曹镇颇有声望。
又说得有理有据。
现在由他牵头,真要闹僵下去,的确是理亏。
直了直身,不悦回道:
“许捕头,想不到你不仅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这番厉害。”
“属下不善言辞,只是幼年时读过几年学堂,也深知鹤城法制。”
“那现在你是想怎样?是想为这恶贼开脱不成?”
“属下并无开脱之意,只是见此人虽疯言疯语,但话语明亮,无内荏之态,怕其中真藏冤屈。”
“还请大人依法办事,待鹤城回执,再上刑场也不迟。”
“他作奸犯科,残害人命,人证俱全,难逃一死,许捕头你这是何必呢?”
“他残害人命,自有律法严惩他。”
“可大人您若都藐视律法,我怕曹镇日后再无公正二字。”
官员眼眸越发紧皱。
默默向四周巡视一眼。
却见因这许捕头出现。
整个刑场周围民众已经开始三两议论开来。
原本同仇敌忾氛围已有分崩离析之态。
本就是顺从民意,外加讨好曹府,抚慰其丧女之痛。
才擅自提前刑期。
经许捕头这么一搅合。
原本收获满满之事。
顿变暗藏凶险之事。
真要执意行刑。
日后若有好事之人向鹤城检举。
仕途必将有百害而无一益。
利弊权衡。
轻咳两声,重站起身。
“肃静!”
把现场氛围压下后。
望向许捕头。
朗声道:
“本官原意是尽早为民除害。
现经许捕头点拨,发现确实失之偏颇。
律法至高,不可冒犯!
本官将收回此糊涂之令。
来人!
就依许捕头之言。
将此恶贼重新押回牢里。
待三日后鹤城回执。
再斩了这恶贼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