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一样的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的鞭炮一响,京里的年味也就随之浓郁起来了。
锦初和欢颜早早给工人们放了假,顺便还给每人额外多发了一两银子的奖金,喜得几个妇人连连道谢。
她们才干了三个月的工,却得了掌柜的这般丰厚的奖金,不由得暗暗都做下了来年继续跟着掌柜的好好干的决心。
年后不久就是春闱,这也算是王维远科考前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了,且她们几人也是第一次在京城过年,以后这样的机会估计就难以再有了。
于是锦初就跟欢颜商量着好好置办些年货,四个人欢欢乐乐地过个新年。
这期间,锦初又接到了宿承安的一封信,信里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武安侯当初的副将现任西北大将军的陈天耀,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配合现任吏部尚书捏造信息,提供伪证的背后捅刀人。
果然是内外勾结,皇帝再顺水推舟,最终才导致了整个武安侯府的覆亡。
锦初想了想,提笔写起了回信。
信里首先对宿承安提供给自己的有利信息致谢,又提到了既然西北军现在的统帅,是之前背叛并陷害自家的陈大将军,那么她那消失三年多的三兄很有可能就潜伏在西北军中。
孤身涉险的三兄定然也是危险重重,她询问宿承安能否再帮忙查探一下她三兄的确切下落。
若真的是在西北军中的话,她也可修书一封劝她三兄归附北境,配合北境在西北军中行事。
如此一举两得,既能保护三兄性命,又能利用叶家之前的人脉,为定北王府谋取利益。
毕竟西北军在叶晟培手中二十多年,也算是半支叶家军了!
即便陈大将军背叛并陷害了当年的顶头上司,但军中血性汉子并不少,何况当年叶晟培带领下的西北军,也曾是一支雄师劲旅,将西北边境守的铁桶一般,更是一度将西戎的贼子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过。
若不是受了奸佞小人联合布局构陷,武安侯与那七万将士也不会就此英雄枉死,失掉性命的。
想了想,锦初还是对他简单提了下自己最近又在京城与人合伙做起脂粉生意的事情。
毕竟这是她目前,甚至将来很长时期内都要经营的赚钱大业。现下过了名路,日后也算是她的傍身之本。有朝一日若真的到了北境,她也可将这脂粉生意开到幽云城去。
最后,锦初朝他送上诚挚的新年祝福,封好信笺,送去了宿承安在京城的联络点。
北境,幽云城郊外,刘神医的药庐。
青年男子躺在屋内窗下的小榻上,脸上覆着一本半开的书册。
不知是榻的长度不够,还是他的腿太长,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竟是垂在榻下不少。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清影的身子随之而至。
“主子,锦姑娘的回信来了!”
原本悠闲自得,闭目假寐的定北王世子宿承安,左手抓过脸上半开的书册,右手按榻撑起身子一坐而起,满身的慵懒之色也随之一扫而空,目光清明中带着两分愉悦,口中吐出两个字:“拿来!”
青影恭敬递上锦初的书信,宿承安接过展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随着他快速将内容浏览一遍,眸中那本还轻松的神色也带上了诧异,继而换成了沉思。
宿承安再次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旁的几案,眉头却是微微凝起,脑中快速思虑起西北军中的近况,以及锦初口中那位三兄的事情。
若真如锦初所说,这位叶家三公子目前确实潜伏于西北军中的话,他倒是很值得费些心力去将此人找到的。
武安侯虽已去世数年,但他曾经镇守西北边境二十多年。
眼见着这二十年西北边境从狼烟四起,疲于应战,到十年前的边尘不惊,保境息民,这其中的巨大变化,没有人看不到。
作为大将军的武安侯更是功不可没。有了功劳自然要受到拉拢,偏偏武安侯又是个眼明如镜,嫉恶如仇的性子,并不屑于与那些宵小奸佞之辈虚以委蛇。
也许正是因了这些个缘故,才引来了无数觊觎拉拢无效后,对其起了歹意的奸人。
加上皇帝眼见着西北太平,武安侯把控西北军多年,早已是心头之患。
遂就在内外联合勾结,皇帝又顺水推舟中,不过短短几个月,以七万军士性命做饵,将光明正大的武安侯就扯入了这场身败名裂的阴谋圈中,最后终落得英雄含冤而死,奸佞猖狂而行的可悲结局。
青影看着主子一语不发,心知主子定是要做重要决定,便也安安静静垂首立于一旁。
半晌,果听得宿承安开口吩咐:“你告诉青恒,西北军中咱们的人,在保存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全力去寻找曾经的武安侯府三公子,叶锦暄!”
“主子,叶三公子不是死于当年西北军与西戎人的那场战争中了吗?”
对于宿承安的吩咐,青影露出了一脸的震惊。
宿承安嘴角露出耻笑:“当年那些人巴不得早日回去领功,连尸体都顾不得给叶三收殓。因祸得福的叶三大难不死,竟是侥幸又捡了一条性命回来,这才有了后来他带着阿锦姐弟俩奔波逃命的日子。”
青影这才恍然大悟,随之也换上了鄙夷不屑:“如此戕害忠良,视七万军士性命如草芥,将好好一个天下搞成现今这般疮痍满目,民不聊生的境地,也怪不得各地乱民暴起,匪患横行了。”
宿承安没接他的话,只再次叮嘱:“你去传话吧,若有叶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传与我知。”
青影点点头,快速退下传话去了。
宿承安目光再次转向手中的那封信上,片刻后,低笑一声:“叶锦初,你这丫头可真是……让我如何是好呢?”
若真找到叶锦暄的话,凭此人能做出的贡献,绝对还是他定北王府得利更多。
仔细算来,又是他定北王府占了叶氏兄妹的便宜了!
宿承安一心想为心上人筹谋,不料几次三番都是他得利更多,如今他甚至找不到要照顾她的借口。
这姑娘独立自强,又善于审时度势,啥时候才能像个娇弱的姑娘家一样来依附他一回啊!
悲催的定北王世子心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