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能有什么感受?就觉得姜篱猖狂至极!!
他好歹也来帮了忙的。
想他一开始奉命来指挥救灾,得知寨民半夜涌入石门县,怕县邑里太乱闹出大动静,他来指挥指挥,慰问慰问,走个过场,回去就能在自己的政绩上添一笔。
结果倒好,一下榻就像坐牢一样进了县学考场,一待就是三天。
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姜篱怎敢这样与他说话?
想起这三日在这简陋的考场里吃不好睡不好的艰辛,李大人就心如火烧,正欲发作之际,又听姜篱道,“李大人这三日辛苦了,下官在皓月楼备好了酒席,还请李大人不要嫌弃,吃个便饭再走!”
“你!”李大人差点被姜篱这话气晕过去,他说走了吗?他说自己要走吗?
吹胡子瞪眼的回头看周围这些笑嘻嘻充当和事佬的面孔,没一个熟悉人,最后还是抓了刘主簿来问话,“姜大人平日言行就是如此吗?”跟个傻子一样!
当然这后半句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是个有素质的上官!
刘和眉开眼笑道,“县令大人至情至性,有什么说什么,咱都习惯了。”
李大人哼哼两声,心里想你们习惯,那是因为你们是下属,我可是同知,是她的上官,也难怪黄世光到处诋毁姜篱了,啧,她会毁掉整个光州府声誉的!
他一甩袍袖,恨恨道,“不吃了,你石门县的饭菜,本官无福消受!”
姜篱跟随着他的背影转身,朝外高喊一声,“来人,给李大人备轿,把大人平安送回光州府。”
“不用了,坐不起!”李大人怒气腾腾地拒绝了,说不要就不要,独自腿着去找带来的马匹。
姜篱仍派了两名衙役跟随,省得李大人路上摔一跤,怪她招待不周。
片刻后,几位县衙里的人怔然回神,刘和面露担忧轻声问道,“大人,你跟李大人置气又是为哪般啊?”
姜篱撇了撇嘴角,“因为他说本官坏话,女人报仇不等十年,还有啊,他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县学子水平差?”
一说到这事,刘和与负责县学的胥吏对视一面,唉声叹气起来。
胥吏道,“大人,这县学考试吧,县令从四书里抽两道题,及冠的一题,未冠一题,但李大人……他全给统一了,且难度也提高了不少,咱也不能说大人是故意的,只能说……李大人在知府待久了,见得太多秀才举子,都已经忘记了咱这是考童生呢!”
“我去口口口!”姜篱当即飙脏话,咬牙切齿,“那你们还说我跟他吵架,分明就是不想咱县出人才,我找他去!”
几名胥吏赶紧扯住她官袍,“大人大人,稍安勿躁,是咱们自己阅卷,自己阅!”
“那还差不多。”姜篱长舒口气。
可一想,还是好气,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辛苦付之一炬啊?
提高难度,临走时对胥吏说那么一番话,不就是在暗示考得不好是乡村教育落后导致,分明就是在玩那套‘寒门再难出贵子,吊丝决不许逆袭’的抱团贬踩。
思忖片刻,姜篱突然对着几位县学胥吏露出诡异笑容。
笑眼弯弯却见眸光潋滟,一看就憋着坏。
(⊙o⊙)…大人,你有话直说,别这样笑,咱有点害怕。
“大人,你有啥指示尽管示下。”
“对对对,咱都听大人安排。”
姜篱轻轻扬起头,笑容透出几分腼腆,“这次县试,全过吧!”
胥吏一听,立马给姜篱跪了,惶恐不安道,“大人,万万使不得啊,这不符合常理,况且,主持考试乃是李大人主持,他若发现咱县学子全去了州府,这不就是作弊吗?知府衙门必定追究,属下等恐怕性命难保!”
“是啊大人,考学不是儿戏,历来我县读书人水平都不高。”
姜篱眼波流转,微笑道,“何惧之有?你们反过来想,就因是李大人监考,要问责也是找他,他能让威胁自己官位的事发生吗?
你们再看看街头那几个卖饼子茶水的小摊贩,他们都知道学子在考场里关了三天,出来一定饿得慌,把摊子支在这给学子们打气,
你们都是读书人出身,应该深知其中之艰辛,与其让这姓李的出难题刁难我县学子,还不如给他们过了去冲击院试,淘汰不淘汰就让知府衙门的人操心去吧。”
不是说他们县的学子徒占名额吗,那便让他们占满,看老李怎么办?
胥吏抹着汗,目送姜篱远去。
得,希望李大人追责之时,大人能帮他们求情吧。
姜篱带着刘和走向主街,途中询问了民宿的运营情况。
在经营过程中遇到一些新生问题,就由衙役介入,该调解的调解,该立项的立项,除此之外,姜篱最关心的,宰客和意外,目前还未有发生,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只是上了街,姜篱遭遇了自己的意外,那就是县民见着康复的姜大人要给她送礼。
一看苗头不对,他们就赶紧撤了。
回到衙门口,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拉扯着自己的妻儿,嘴里嚷嚷着抓奸夫,就往衙门来了。
妇人泪流满面又苦苦哀求,八岁的男娃则被爹娘争吵吓得不知所措,一边哭着护在娘亲身前,一边又慑于父亲动怒而瑟瑟发抖。
“夫君,求求你了,回家吧,不要再闹了,真的没奸夫,真的没有!”
“爹,你别轻信谗言,孩儿就是你和娘的亲生骨肉啊。”
“放你娘的屁,你是我儿,我叫你爹,让老子戴了八年绿帽子还不够,还要戴到你十八岁去?还是戴到老子进棺材?今日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否则,老子就是死了,棺材板都是绿的……”
一看他们真的过来了,守门的衙役立刻冲下台阶,阻止道,“有话好好说,莫要对妇人动粗,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别动不动就报官,诉诸公堂可是要打板子投牢狱的,冷静想想要不要闹到那地步?!”
秉持着能调解就不走司法程序的原则,衙役极尽耐心劝导,可惜那男子不领情,一肩头撞开衙役,冲上台阶就抢了鼓槌。
正要击鼓时,姜篱走至台阶下,清冷声道,“不用敲了,本官在此,你要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