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平耀怒发冲冠,上前一步逼近沈从慧,咆哮道,“凭什么?凭那些银钱都是各家家主挣来,他们不点头,后宅妇人擅动,签什么协议都不顶用!”
“夫君,你可是堂堂四品知府,什么叫协议不管用,那些协议我举证到知府衙门,夫君是要为了那些人罔顾国法,判我们的契书无效吗?你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为那些老爷们生意场上的鸡毛蒜皮事服务了?”
“放肆——”翁平耀怒不可遏,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作势要动手。
见状,沈从慧下意识紧闭上眼!
然而,等了许久,那一巴掌并未落下。
她试探地睁开眼看去,看翁平耀整张脸涨得通红,目光却冰冷如刀,一时间竟觉得心疼如绞。
她将身子侧过去,避开他的目光。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了片刻,翁平耀气愤地一甩衣袖,摔门而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心中升起万分痛楚,她的打算已经全然告诉了翁平耀,她知晓他的脾气,也明白他的那些心思,他愿不愿意停下脚步好好想想她的话,就能知道是谁变了?
不知过去多久,李妈妈端着温水进屋来,看着神不守舍的夫人,暗自叹了口气。
“夫人,方才奴婢看见老爷去了倩姨娘的院子,夫人呐,您和老爷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开的,激怒了老爷,这不是亲手把老爷往姨娘身边送吗,要不,奴婢过去把老爷再请回来……”
“他……算了,他爱去哪就去哪吧,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去算账呢。”沈从慧选择了漠视,转身去往帐房。
李妈妈欲言又止,哎……
该尽的本份已经尽了,主子不愿意直降身份去妾侍院里闹,更不愿意向家主低头,她一个做奴婢的能怎么着?
帐房内,烛光闪烁,沈从慧坐在桌前专注地翻阅账本,手指飞快地拨动算珠,全部心思都在账目上。
?????
另一边,翁平耀在倩姨娘的屋里依旧怒气未消。
老爷来得突然,把早早就寝的倩姨娘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换上一身鲜嫩的粉色裙裳出来迎接。
夜下的一袭粉色,如夜下木兰一般亮眼诱人,衬得她肌肤如雪,一颦一笑间充满了迷人的风致。
“老爷~”她款步上前,声音柔美入骨,带着无尽的讨好,妄图引得老爷正眼。
可翁平耀现在哪来的心情啊,眼睛盯着窗隙,双耳竖的高高的,听着院外的动静,就想看看沈从慧何时能找过来。
倩姨娘站在一旁试探他的反应,结果就是一如往常那般的漫不经心,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失落。
但片刻后,她又自我催眠地鼓了鼓劲,主动坐到老爷身边来,扭了扭腰肢,又靠近几分,让身上的香气幽幽飘散。
“老爷瞧着心情不好,可是衙门上诸事繁琐,妾身可为老爷献舞一曲,给老爷解解闷?”
倩姨娘娇嗔说罢,等了片刻不见老爷有下文,只当是默认了,正欣喜地想要一展舞姿,却听老爷怒道,“何来的心情赏舞,你们女子都是这样吗?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如今都敢跟为夫叫板了,生意而已,还能比家庭更重要?”
谴责时还不停拳击桌面,震得桌上茶盏杯碟发出刺耳的声音。
倩姨娘满心无语,原来又是如此。
妾身愚昧啊,妾身无福,从未被宠爱,如何懂得被宠爱而有恃无恐是什么滋味?平日你夫妻二人恩爱,眼里没我,倒是吵架了,就来我这灌输怨念。
当然,想是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倩姨娘仍旧笑靥如花,温声细语道,“老爷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翁平耀皱了皱眉,斜睨着他,“谁替?谁要替本老爷?霸占我阿慧吗?”
倩姨娘无奈抿唇,你既然这么在乎你的阿慧,你方才就别惹夫人生气啊!!
“妾身不是这意思,只是希望老爷莫动怒,动怒伤身啊,那……妾身给老爷捏捏肩放松放松吧~”
翁平耀嗯了一声。
倩姨娘迅速舍弃心中杂思,认真投入到为妾的本份里,开始给翁平耀揉肩。
揉了没两下,身体便靠了上来,小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
试探翁平耀反应,并未有出声拒绝,妾姨娘心下一喜,纤纤玉指放肆从男人衣襟处钻入,温柔低声道,“老爷,天色不早了,妾身侍候您安寝吧?!”
翁平耀放下了杯盏,轻轻拍了拍倩姨娘的手臂,“好。”
倩姨娘喜出望外,赶紧去布床,伺候着翁平耀宽衣上床,望着男人俊逸温润的面容,心下悸动,双手发抖,解开床帐,正欲吹灯,却听男人闷闷道,“你去看看夫人,是不是还哭着呢?”
“啊?!”倩姨娘懵了一下,“现在?”
“嗯,去看看。”翁平耀轻叹一声,若是阿慧哭了那就是后悔方才跟他对着干,他就过去安慰安慰,毕竟娘子的床宽大柔软,睡起来舒服。
“是!”倩姨娘恭敬应声,转身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都多少年了,当年卖身葬父被翁老太太买回来送给老爷做妾,从十四岁到如今三十岁了,十六年活寡啊,就这么看着等着熬着,从期盼到主动再到心死……
可为何老天爷要这么对她啊,每次都要在她心死之际又给她希望,转而又将希望扼杀。
据她往日观察,老爷夫人只要闹别扭,夫人就没有不以泪洗面的,老爷又心软地跑回去哄夫人高兴,她的存在,感觉就是给他们助兴的。
所以,她也懒得跑一趟,就在院子里坐了片刻,回去禀报。
“老爷,夫人屋里还亮着灯呢!”
闻言,翁平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取下外赏,未留只言片语直奔主院而去。
倩姨娘在老爷离开之后,将小院门锁上了,这对夫妻,打也好闹也好,最好锁死吧,别再来折腾她这个寂寞空虚冷的女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