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很想直接询问神使，回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那样问，打探的意图也未免太过明显了。
    他不想引起傀儡神使的警觉，所以把已经到了口边的问题又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神使却连续向他抛出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泰尔神的。
    王栋如实地逐一回答。
    当神使听到泰尔神曾经闯过龙丘星，而且，在触发了星球防御机制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不好看了。
    “那次原来是它，我原本以为闯入者肯定早就被分解成基本粒子了，谁知道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其实经过那次冲突，防御系统的能量也消耗得很严重，到现在都还没补满，下次它再来，还真未必能防得住，怎么办？”
    七彩宝座开始在房间里胡乱地兜起了圈子。
    王栋就喜欢这样的神使，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马上一副急神使所急的模样，开始帮他出起了主意：“能不能请求真神出手制裁它？”
    神使晃了晃脑袋，根本不屑回答。
    那就是不能喽，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王栋：“如果不行，还是想办法把它飞升走吧，这样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既然能飞升别的伪神，没有道理不能飞升泰尔神吧？”
    座椅停了下来，不再兜圈子了。
    他似乎真的在仔细评估这件事的可行性。
    王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抛出了下一个问题，这次他选择了一个全新的切入角度。
    “神使，为什么管我叫二号事件啊？这名字怪怪的。是不是还应该有个一号事件？什么是一号事件呢？”
    看得出来，现在的神使并不反感与人交流，可能平时就没什么跟别人交流的机会 ，也是憋得狠了。
    所以，即使他在想事情，仍然回答了王栋的问题。
    “如果主人所在宇宙里的其它人，降临到我们这个宇宙，就是一号事件。”
    王栋连忙继续追问，一副被好奇心追着跑的八卦模样。
    “那真神自己不也是一号事件？”
    神使愣了一下：“好像是噢。”
    “其他一号事件是真神的朋友么？他们能不能在泰尔神这件事上帮我们的忙？”
    “他们当然不是主人的朋友，一号事件往往意味着危险，因为这些人可能是来抓主人的。”
    完全放下戒备的神使终于被引动了述说的欲望，开始冲王栋长篇大论了起来。
    “主人在他们那个宇宙，是一个幻域场的管理者。”
    “而我们这个宇宙就存在于他掌管的幻域场之中。”
    王栋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也有一半是真情实感。
    神使很满意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主人是偷跑到我们这个宇宙里来的，这件事在他们那个宇宙并不合法，所以他总担心有人会来这里把他抓回去。”
    王栋马上追问：“所以，他就让你监测一号事件，看有没有追兵来到我们的宇宙？”
    神使摇头：“不，我们无法发现一号事件，这不归我们管。”
    “主人在那个宇宙里布置了一个报警装置，如果真有追兵出现，那个装置就会发送回信通知主人。”
    王栋：“回信？你说的，是送到人类的脑袋里面，然后需要用解魂台提取出来的那种回信么？”
    “对，就是这种回信。”
    王栋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发送个警报而已，直接发过来就好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神使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个宇宙，只是幻域场中的诸多投影中的一个。按照主人的说法，实体和投影之间存在着信息隔离，是无法直接传递信息的。”
    “就好像你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久别的亲人，但醒来的你和梦中的亲人之间是无法进行真正的交流一样。”
    这个宇宙是一个投影？这句话让王栋直起鸡皮疙瘩。
    久别的亲人这样的话语，更是让王栋心中警铃声大作，难道现在说话的其实是那个龙丘星人？神使会不会突然之间又重启了？
    王栋赶紧加快速度，直奔主题。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宇宙和这个宇宙之间是一种实与虚的关系，那为什么又能向这里送来回信呢？”
    神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那个报警装置介于虚实之间，它无法直接介入到投影中，但能感知到我们这个宇宙运行过程中所引起的场空间的变化，事实上，它就是场空间管理系统的一部分。”
    “这个宇宙中的每一个事物都在幻域场中拥有一块独立的场空间，有的大有的小，而智能生命所占据的场空间远比其它事物大得多。”
    “我们的知识，记忆，情感，习惯等等这些信息统统都记录在我们自己的场空间之中，是场空间中的数据在投影中塑造了我们，让我们具有了独立性，让我们成为了我们。”
    “我们一出生，场空间管理系统就分配了一块场空间给我们，我们一死亡，我们的场空间就被幻域场收走了，它们会被清洗，分割，重组后，再重新分配给这个宇宙中其它的新生者。”
    “主人带入这个宇宙的飞升台，能够标记飞升者的场空间，当然从我们这个宇宙的角度而言，飞升者在飞升过程中被分解成了基本粒子，也就是死亡了。”
    “而在那个宇宙的幻域场中，报警装置一旦发现了有标记的场空间，不但不会按正常处理流程分割重组它，而且会放入准备好的报警信息，并定向分配给在龙丘星出生的新生者。”
    “主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在虚实之间进行信息传递，因为它不想被别人发现。”
    “为了维持这个通信机制，主人不得不重建了龙丘星的社会制度。”
    “他不想遗漏任何报警信息，所以必须把龙丘星上的每个新生者都控制在手中，因而就有了现在的学校制度。”
    “报警装置只能向有标记的场空间中写回信，所以需要飞升者，才有了现在的遴选制度。”
    神使说得很平淡，但王栋已经被这番话震撼得失魂落魄了。
    神使的话语中有一大堆陌生的词汇，但他所描述的场景王栋却极其的熟悉，以至于他很容易地就用自己的语言进行了翻译。
    神使说，我们的宇宙不过是运行在其它宇宙一台计算机（幻域场）中的仿真程序（投影）。
    程序中的每个角色，每个智慧生物，在其生命周期内都将占据一块内存空间（场空间）。
    飞升台会杀死飞升者，并标记他所拥有的内存空间。
    而潜伏在内存管理系统中的一个黑客程序（报警装置），会向这块有标记的内存空间中写入信息，并定向重新分配给龙丘星上的新生儿。
    拥有这块内存空间的龙丘人就是回信。
    王栋意识到，这个黑客程序甚至没有清洗那块内存空间，就直接把它重定向了，所以传说中回信带有飞升者的部分记忆，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难道这就是这个宇宙的真相么？这就是龙丘星的真相么？
    那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王栋感觉浑身瘫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