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胡局诧异，看看林景尘。
    儿子失踪那么多天，终于安全归来，当父亲的能提出什么要求呢，竟然让下属这么为难。
    “他说，希望能洗去他的记忆，断绝和林景尘的父子关系。”
    闻言，办公室里所有人俱是一愣。
    “你没听错吧？”胡局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这么说的，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来问您。”
    ***
    接待室里，林苑东局促不安，紧张地搓着手，像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
    见胡局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云柒，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胡局神情淡淡，“坐吧。”接着拉过椅子先给云柒坐下，自己则坐在林苑东对面。
    “为什么要跟林景尘断绝关系？怀疑他不是你儿子？”
    “不不不！景尘是我儿子，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是……但是我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个半妖对不对？”
    林苑东抬起头，云柒从那双褐色瞳孔里看到了对“妖”的恐惧。
    “当然，你前妻是罕见的大妖，你们生下的孩子当然就是半妖了。”
    “那就对了，我不想有一个半妖儿子。”林苑东推推眼镜，坚定地说。
    云柒又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了某种决绝。
    向来吊儿郎当的胡局变得冷静严肃，沉默片刻，沉声问道：
    “为什么？”
    “您肯定觉得我冷酷无情。但是我有自己的苦衷。其实二十年前我刚认识叶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甚至还产生过她那么厉害不会是妖吧的想法。但是那时候我们相爱，而且我年轻，无知无畏，我觉得世界上一切怪诞的事都可以接受，和一个妖怪结合不仅不恐怖，反而很酷，很带感！但是后来叶渺莫名其妙地死了，我连她的尸体都没见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后来我又发现儿子异于常人，他学习很好，运动能力也超强，其他孩子付出十分努力想要达到的成就，他轻而易举就能取得，但我并没有因此高兴，因为我慢慢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人和妖的差异。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和世界抗争的勇气，我只想做一个碌碌无恶的普通人，拥有稳定的家庭，温柔的妻子和……一个正常的孩子！”
    林苑东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但是我不介意，我真的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景尘是个好孩子，我知道，比谁都清楚。可是他身上流着和我不一样的血，谁敢保证他永远不会失控，我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像是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我根本没办法安睡……”
    林苑东没有说完，胡局朝他勾了勾手指。
    林苑东诧异地伸出头，就见胡局一拳头砸了过去。
    瞬间，林苑东脸上鲜血直流，而这已经是胡局收敛力道，手下留情了。
    “因为没有成家，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就连畜生都知道舐犊情深，你……”
    门被推开，林景尘走进来，苍白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笑意：
    “不好意思胡局，给你添麻烦了，我同意我爸的想法。”
    林苑东一怔，捂着流血的脸看向儿子。
    林景尘却垂下眼，没有和他对视。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不会去打扰你了，希望你过得幸福。”
    林景尘转身离开，把门轻轻地关上。
    身后林苑东捂着脸，嚎啕大哭，血和泪水混在一起，弄得他十分狼狈。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但爸爸老了，爸爸真的害怕……”
    胡局站起身，拉着云柒离开，走出房间，对门外等候的下属说：
    “给他洗脑，让他滚！”
    两人回到办公室，林景尘正在等他们，看到两人，苍白脸庞浮现温柔笑意，主动开口说：“我没事，真的，没必要为我生气。”
    云柒怔怔地看着林景尘。
    他真是世界上最温柔懂事的哥哥。
    于是伸出小手，林景尘苍白纤细的手指握住云柒的手，从那温热的掌心里感受到了无限的力量。
    世界有时候很糟糕，但也不总是糟糕。
    “谢谢你，小柒。”
    “哥哥以后怎么打算？”云柒问道。
    林景尘看向胡局：“胡局，我住院的时候听云哥说，49局是五族共建，目前也是五族共管，但是没有半妖。”
    胡局点头：“对，没有半妖。”
    “就在刚才我爸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时候，我一开始很难过，但突然想明白了，甚至能理解他，因为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身上流着异族的血，他无法百分百地相信我。”
    林景尘苦笑一下，继续说：
    “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无法信任我，那么外人呢？我们这些半妖被夹在两族中间，不被任意一方所接受，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想代表半妖，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想为半妖做点事！”
    气氛空前的沉寂，胡局拧眉看着眼前的少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加入49局，为我们做事。”
    “对，以半妖的身份！”林景尘目光坚定。
    “以你的实力当然可以，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你要放弃许多，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49局虽然也有人类员工，但他们大都接受过玄学培训，而且他们只是在49局工作，本质上还是人。
    而林景尘本质却是半妖。
    林景尘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胡局眯起狐狸眼睛，粲然一笑，“既然这样，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
    又过了一会儿，云秋策来了，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
    说起了林景尘要加入49局的事情。
    云秋策诧异：“哎？你要加入49局？不是吧，好好一孩子，懂事听话的，干嘛想不开要加入49局啊？”
    胡局不愿意了：“什么叫想不开？我们49局可是政府直属国家机关，说白了这里每个人那都是现在最吃香的公务员金饭碗！”
    “可是你们不正经啊，我怕把林景尘画风给带偏了！”云秋策说。
    “胡说，哪儿不正经了……”胡局回头，看到旁边。
    一个女鬼一边走路一边把自己脑袋摘下来整理头发，然后再安上去，结果安反了，脸在后脑袋瓜子在前，于是一头磕到了墙上。
    再旁边，李白喝得酩酊大醉，朗声高呼：“李白斗酒诗百篇，吹牛我是王八蛋！作诗不如泡澡好，来生还当李荣浩！”
    胡局捂脸：“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