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哥……”
    “阿砚……”
    “裴总……”
    三人惊呼出声，同时上前扶住裴清砚倒下的身体。
    病房内，医生给裴清砚诊断完，开了药输着水。
    他在水下呆了几个小时，身上温度降低，又淋雨，一夜没睡，郁结于心，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毫无意外地发烧了。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裴清砚，周应淮叮嘱陈霖，“照顾好你们裴总。”
    陈霖点头，心里急得不行。
    太太生死未卜，裴总又病倒了，搜救那边的事每天也很忙，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
    季远辰和周应淮出了房间，两人都沉默着。
    季远辰看着远处茫茫的大海，语气茫然，“你说，沈小妞……还有可能活着吗？”
    周应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能性很小。”
    “那砚哥……”
    看他这样子，如果沈乐绾真的出了事，不敢想象裴清砚会变成什么样。
    裴老爷子那边肯定得瞒着，在没找到人之前，谁也不敢告诉他。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周应淮缓缓出声，“我已经让人在沿岸的地方多留意了，总会有消息的。”
    如果她出了事，要么被飘在海上被路过的船只或者打捞鱼虾的渔船发现，要么……被冲到岸边……
    没得到消息之前，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裴清砚在一小时后幽幽转醒了，他坐起身来，拔掉手上的针头就要下床，周应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如果倒下了，就没人会找她了。”
    裴清砚抬眼看过去，眼底尽是冷冽。
    周应淮放缓了声音，“我也带了一些人来，你现在去也没用，后面的事还得你做决定，你如果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更难找到她了。”
    季远辰在一旁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他说得这么直白不是往砚哥心口上插刀吗？
    裴清砚沉默着，脊背微弯，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过了半晌，他才哑着声朝一旁的医生开口，“给我打一针营养剂。”
    他必须得撑住。
    周应淮没有拦他，现在劝他吃饭也不切实际。
    ……
    裴清砚在屋里输水，但一直联系着各方制定修改搜索范围和方案。
    微信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薛语凝的，【阿砚，你还好吗？找到沈小姐了吗？】
    裴清砚扫了一眼，眼底微暗，直接退了出来，继续和封焱商讨起来。
    另一头的薛语凝一直没等到裴清砚的回复，就给周应淮打去了电话。
    得知裴清砚生病了的时候她心里的嫉恨快要按捺不住的疯长，他竟然把沈乐绾看得这样重要！
    但她也同样印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乐绾多半回不来了。
    那个人一直没有给她回信，约定好要拍的照片也没用传来，她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
    本来她还很忐忑，担心事情失败，但现在看来，那些人确实动手了，只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虽然没有欣赏到沈乐绾狼狈的模样，没有看到她被人欺辱的凄惨情状有些可惜，但只要一想到她已经葬身大海，薛语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阿砚也许一时难以接受，但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迟早都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一丝兴奋，她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脸，兴高采烈地约了个保养。
    ……
    裴清砚休息了一阵，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搜救的工作中。
    只要他没有停下来，他就不会去想最坏的结果。
    他也不敢想，如果找不到沈乐绾，或者最后找到了只是一具尸体，他会怎么样？
    不会有这个可能的。
    她命那么硬，沈家那样的日子她都过来了，她水性也很好，不会有事的。
    裴清砚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沈乐绾不会有事的。
    他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张倔强的小脸，她一向机敏，肯定不会出事。
    身边的人不敢劝，也不敢提，因为一旦他们提起，裴清砚就会用那种阴鸷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他们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封焱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精英，搜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任务，可是这阵大海捞针的做法，无疑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到了下午，封焱也来了。
    陈霖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走过来，宽肩窄腰，气势凛冽，五官冷硬，下颌线锋利，看起来就不好惹。
    但他见到裴清砚的第一句话却是，“哟，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真是稀奇。”
    语气吊儿郎当的，懒洋洋的，像是在看热闹。
    神奇的是，裴清砚并没有生气，也没理会他的调侃，“你手底下还有人吗？”
    封焱靠在一旁，“我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没法把整个海域都翻过来啊！”
    裴清砚抿了抿唇，没再开口，但却异常憔悴，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我是真好奇能把你堂堂裴总变成这幅模样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可惜不一定……”
    封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裴清砚冷得快结冰的眼神。
    说都不让说，看来是真爱？
    封焱也正色道，“人不会在海上一直飘着，你这样盲目地找也没用，多加派人手去周边海岸打探，询问渔村渔民，说不定能有一些消息。”
    “不管是生是死，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痕迹，上岸吧。”
    陈霖不知道自家老板和眼前这个气势冷硬但又看起来散漫不羁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但听了他的劝，他竟然真的离开了海域，肯上岸了。
    ……
    下午的时候，封焱和裴清砚在屋里商谈，他握着手机敲了敲门，盯着裴清砚冷厉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是顾小姐的电话，找……找夫人的。”
    顾桑妤也是从顾西辞那里知道沈乐绾联系不上了的，她今天本该去给顾知鸢上课，可是到了时间人也没来，顾知鸢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回，顾西辞现在还在国外比赛，只好打电话给顾桑妤了。
    “绾绾姐不是不守时的人，没有提前说，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西辞语气有些担心，顾桑妤更担心，沈乐绾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去上课，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只好去裴氏找裴清砚，可裴清砚也不在公司，她用了些关系才把电话打到了陈霖那里。
    裴清砚眼底晦暗，声音还有些沙哑，“给我吧。”
    陈霖恭敬地把手机递过去，他都怕顾桑妤知道真相后重冲过来揍裴总一顿。
    顾桑妤一开始语气还很和善，“裴总，绾绾在你身边吗？我有急事找她。”
    裴清砚动了动唇，“她不在。”
    顾桑妤眉心微蹙，“那她在哪儿？”
    裴清砚一时语塞，顾桑妤直觉不对劲，“绾绾是不是出事了？”
    陈霖接过电话，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下，省去了一些会引起顾桑妤怒气的细节。
    哪儿料，顾桑妤直接让陈霖开了扩音，她愤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裴清砚你个渣男！绾绾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放着妻子不救去救你的白月光，你会后悔的！”
    “绾绾看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你在一起不仅没过过一点好日子，还总是不停地受伤，你眼盲心瞎，简直被猪油蒙了心……你，你王八蛋！”
    顾桑妤愤怒的声音在屋内回响，陈霖低着头，生怕裴总一怒之下让人毒哑了她。
    可裴清砚只是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顾桑妤一开始还义愤填膺，把裴清砚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把地址发我，我要过来！”
    陈霖悄悄抬眼看了眼裴清砚，得到他的肯定后退了出去。
    顾桑妤是沈乐绾最好的朋友，所以裴清砚不会把她怎么样，而且，听着她骂自己，他好像心里好受一些。
    顾桑妤说得对，沈乐绾好像一直在受伤，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一旁的封焱听着电话那头愤怒的女声，骂裴清砚骂得那叫一个不客气，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佩服。
    敢为了朋友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同一时间，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一个女人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