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绾转头，薛语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薛语凝笑了笑，语气似乎很怀念，“这个地方，我和阿砚以前也经常来。”
    沈乐绾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那时候，我们都很年少，年轻气盛，脾气也大，我总是想他哄哄我，但你知道，阿砚不是那种会说软话讨女孩开心的人。所以，每次我生气了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都会送我礼物，就跟每年的生日礼物一样，都是那些东西，从来不换，这么多年都快堆满我的盒子了。”
    沈乐绾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听着薛语凝讲他们的甜蜜过往。
    “我们都太骄傲了，谁也不肯低头，所以我出国时，阿砚很生气，至今他都还是介意，每次提起这个他都会不开心。”
    如果不是在意，为什么会不开心？
    薛语凝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沈乐绾却觉得胸腔像是灌满了冷风，连呼吸都疼，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开口打断了薛语凝的话，“薛小姐跟我讲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薛语凝这才一脸惊讶地捂住了嘴，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前男友的妻子面前讲述她们的过去有多不妥，“抱歉啊沈小姐，你要是不爱听这些我就不讲了，只是你刚刚坐在这里，我就想起来我和阿砚的过往。”
    “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讲了。”
    沈乐绾冷笑了一声，“薛小姐不必惺惺作态，这里没有别人，你也用不着跟我演戏。”
    薛语凝嘴角微僵，“我不懂沈小姐在说什么。”
    薛语凝要装，沈乐绾却懒得跟她再演下去，她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薛语凝抬手拦住了她，“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
    沈乐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薛语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和阿砚情谊深厚，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但是如今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不希望你误会，阿砚有他的苦衷，请你谅解他。”
    沈乐绾心脏突然一阵抽痛，熟悉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她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冰冷的海水里，快要一点点沉到底。
    “裴爷爷喜欢你，阿砚自然不会忤逆爷爷，但是他占有欲很强，不管他爱不爱你，都不会允许你和别的男人来往。”
    “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他不允许我和别的男生多说一句话。”
    沈乐绾的脚就像是被定在原地，沉得迈不开。她想听听薛语凝还能说出什么来。
    “所以，你不要和温少纠缠了，不然到时候不止害了温家，连你也会被厌弃。”
    薛语凝语气像是好心的劝告，却让沈乐绾心头一震，她猛地转过身，“温家？你什么意思？”
    薛语凝一把捂住嘴，像是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你不知道吗？”
    ……
    宴会结束时，裴清砚才在花园里找到沈乐绾，她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裴清砚牵过她的手，不由地蹙眉，“手怎么这么凉？”
    他把沈乐绾的手捧进掌心，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在门口告别时，薛语凝看着沈乐绾恍惚苍白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回去的路上，沈乐绾一直没有说话，裴清砚这才注意到她的反常，“你怎么了？”
    沈乐绾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车流和高楼，心底压抑着情绪，“先回去吧。”
    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机。
    裴清砚依旧把车开回了沈乐绾租的小区，门口，沈乐绾没让他把车开进去。
    天幕早就是一片暗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乐绾看着前方，嗓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裴清砚，当初你是为了爷爷跟我结婚，如今，如果爷爷同意，你是不是就能和我离婚？”
    猝不及防又听到沈乐绾提起离婚，裴清砚眼底一暗，“你又在闹什么？因为今天的晚宴吗？”
    闹？事到如今，裴清砚依旧觉得她是在闹吗？
    沈乐绾脸色凄然，薛语凝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她心口，每一句都让她痛彻心扉。
    “放过我吧，裴清砚，就当我求你。”
    裴清砚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竟然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怒火涌上心头，他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浮现，“我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看来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你好好想想你身边的人，不要任性。”
    沈乐绾突然转头，“裴总除了威胁我还会别的吗？堂堂裴氏总裁，竟然只能通过这是下作的手段处事，也不怕其他人笑话！”
    裴清砚脸色铁青，眉宇间的戾气像是千年寒冰，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沈乐绾对上他冷厉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不是吗？温家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裴清砚眼眸微眯，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额角青筋直跳，“你就为了这件事要跟我离婚？”
    为了温景珩？
    知道他对温家动手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就这么爱他？
    原来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怪不得突然这么大反应，裴清砚俊颜沉厉，像笼了一层寒霜。
    沈乐绾的脸被他捏得生疼，眼角泪水都快出来了，他永远不懂自己真正要离婚的理由，就算她曾经说过无数次，解释过无数次，他也依旧不相信，他只信他自己的判断。
    可是，她不能连累师兄。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
    可这样的话，落在裴清砚耳朵里，就是她在维护温景珩！
    裴清砚胸膛剧烈起伏，这几天她都一直乖乖的，大概是今晚在晚宴从哪儿知道了温家的事，就闹着要和自己离婚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头上堪比长了片草原。
    “与他人无关？既然无关，温家的事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过问？”
    “那是我师兄！”
    是救过她命帮过她无数次的师兄！
    如果温景珩因为她的原因被裴清砚针对，还连累了温家，那她真的就没有脸面再见他了。
    裴清砚眼底好似燃起一簇愤怒的火苗，“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想，不需要理由，你的好师兄就能从天上跌落泥潭！”
    沈乐绾心里一脸涩然，凄惨又仓皇。
    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支撑着她走过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气愤之下也开始口不择言，“裴总如果不同意，明天我就去法院起诉，大概有很多媒体希望得到这些一手消息。”
    “裴爷爷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你也不希望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让他老人家伤心吧？”
    不就是威胁吗？只有他会吗？
    听着沈乐绾竟然拿裴老爷子威胁自己，裴清砚脸色难看至极，下颌线紧绷着。
    他一直是被众人捧着的天之骄子，何曾这样耐着性子哄过人？他放下骄傲低声下气这么久，她还是要离婚？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裴清砚指节咔嚓作响，他怕自己忍不住捏死她。
    “离婚是吧？好，我如你所愿！”
    “滚下去！”
    黑色的库里南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沈乐绾站在小区门口，夹杂着风雪的雨落在身上，她好像整个人都麻木了。
    裴清砚终于答应离婚了，她该高兴才是。
    可是怎么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