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那些曾经的杀戮行为又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的,无法抹去。
这种认知上的冲突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谴责和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给予他信任和善意的青丘部落。
绝望、委屈、懊恼、后悔这些情绪如锋利的剑刃,反复地刺在他的心口。
一切皆已成为过往,这些事情已无法挽回。
接受了青丘善意的自己,根本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这些回忆。
本打算完成任务就回青丘部落的他,此刻无比迷茫与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地方。
他呆呆地倚靠在树旁,想要向治仁倾诉,却又不敢,因为他害怕就此失去这一份信任。
最终,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泪水,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一道声音在此时在他的心中回荡:“去灵墟部落。”这声音他极为熟悉,他们不久前才见过,声音的主人正是冰夷。
此刻的他却无心去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漆黑的四周给他带来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他只盼着快点到白天,似乎到了白天,他便能从这种糟糕的状态中逃离。
由于不敢面对事实,他不停地否定自己,甚至宽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只要醒来就好。
熬过那煎熬的夜晚,清晨的阳光洒向四周,天亮了,可他却依旧未能从这种恐惧的状态中挣脱。
治仁睁开眼睛,看向树下,发现敖祸正靠在那里,怔怔出神。
后者面容憔悴,双眼空洞无神,眼珠子布满血丝,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空无一物。
治仁看着树下的敖祸,开口问道:“怎么了?”
听见声音的敖祸犹如惊弓之鸟,慌乱地抬头看去,眼神中满是恐惧。
这样的状态颇似遇见鲲鹏时的表现,但治仁总觉得不太一样。
敖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停顿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事。”低沉沙哑的声线更显其憔悴不堪。
这边的动静也将治灵熙唤醒,看着那边,她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们再休息一天?”
治仁听见这话刚想答应,敖祸却决然地开口拒绝。
两人见他这般坚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
两人还在思考如何劝说敖祸,后者却已然起身朝着森林外走去。
两人不知敖祸心中所想,但这种情况也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其实敖祸如此急切,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让自己接受这一事实,所以干脆想通过忙碌,使自己淡忘此事。
没错,他在逃避。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只能以逃避来应对问题。
此刻的敖祸根本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每多瞧一眼风景,他内心的愧疚便增添一分。
虽然他很清楚是他们主动进攻部落的,但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屠杀人族。
由于几人的脚步加快,再加上这一路上也未遇见什么部落。
他们行走了一个月,便来到了红线标注的一个部落附近。
现在红线快要延伸完了,看样子再过不久,这样的旅途就能结束了。
从外观来看,这里极为巨大,海面周遭矗立着比这个部落还要高耸的城墙。
几人望着这样的建筑,不禁心生好奇。
大门旁边立着两个精神饱满的人,其中一人瞧见几人,尤其是治仁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的神情,连忙开口喊道:“治仁,这边!”
治仁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同样颇为惊讶。
他看了看治灵熙以及敖祸,而后朝着那个大门走去。
靠近那人后,开口询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这是一位年轻男子,听见这话,笑着挠了挠头,开口解释道:“谁不知道族长的儿子?我叫修凌岳。”
治仁听完便反应过来,原来对方与自己来自同一个部落。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这里就是荣光据点?”
男子的称呼足以证明他并不是去其他部落的人。
能在外面遇见一个同部落的人在这里守门,自然就想到了据点。
修凌岳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你怎来得这么晚?其他轰部落的战士都已在这里待了几年了。”
治仁听见这话,知道对方误会了,想了想,他还是将自己被淘汰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修凌岳听完恍然大悟,看了看三人,开口道:“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部落,你们稍等,我去问问这里的领头人,看看能不能否你们进来歇息几日。放心,这边的水祸不常发生,再加上那堵墙,所以还算安全。”
治仁没有推辞,看着对方跑远,这才说道:“走了这么久,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几天怎么样?”
说完,两人的目光看向敖祸,毕竟他这一路都很反常,无论两人如何询问,他都只说没事。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他沉默寡言,还时不时发呆。
两人都察觉到了,但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了,所以才会这般多此一举,问了这个问题。
敖祸思索片刻,最终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修凌岳就带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那是一个头发整齐竖起,面容轮廓分明的女子。
后者步伐快捷稳健,身姿挺拔自信,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感觉。
她靠近之后说道:“我叫治瑶,是这里的领头人,你就是族长的儿子吧?怎么来到这里的?”
两个问题抛出,或许是被对方的语气所震慑,他仔仔细细地回答了这两个问题。
治瑶听完点了点头,笑着将几人领进据点。
这里的房屋与正常部落相仿,甚至还能看见一个完好的广场。
广场周围的木屋中,有很多人在门前制造武器,治仁与治灵熙看见这一幕,觉得很新奇。
唯独敖祸,他看着这些,心中的愧疚愈发浓重。
因为这里就是他进入陆地的突破点,只不过先前这里没有如此高大的墙,所以他进来之后才认出来。
经过这数月,他也算缓了过来,尽管仍有愧疚,却已经不会表现在脸上了。
至于自己的过往,虽然难以释怀,但他还是决定将此事当作自己的秘密,一辈子都不会吐露。
随着记忆的复苏,他也回忆起自己的父亲被人杀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