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没人敢惦记皇帝的女人。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祁君逸并不恼,他笑着看她,“才见过她们几面,怎么就这么为她们抱不平。”
“跟见几面没有关系,只是她们在我眼中,都是活生生的人,”
见他神色和缓下来,姜翎月升起了些许希望。
“我相信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也并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样的份上,”
她道:“你身为帝王,无故遣散后妃,不但朝中大臣会哗然,史书上同样会记载下来,流传后世,……不如留下她们,就当为我解闷,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可以吗?”
皆大欢喜…
祁君逸听得有些啼笑皆非,但他更在意前面那句话,“真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嗯,”姜翎月低低嗯了声,“信了。”
话音刚落,低垂的小脑袋就被捞起,入目就是他那双笑意缱绻的眼睛,“从哪件事上信了的?”
姜翎月:“……”
她默了一默,没好气道:“不要耍流氓。”
“哦?”祁君逸听懂了,笑意愈浓,道:“原来是这件事。”
……
空气静了一瞬。
姜翎月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彻底恼了,“你有完没完,能不能正经点!”
“好,那就正经点,”祁君逸见好就收,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揽入怀中,“担心没人敢娶她们,那我给她们指婚好不好?”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
没人敢娶,那他主动为其中的几个指婚,叫旁人知道,他并不在意妃嫔另嫁。
如此一来,那些妃嫔自行婚嫁就要好办多了。
但也仅仅只是好办多了。
她们的身份依旧尴尬。
真正的高门大户家的主母是要入宫赴宴的,宫妃出身的妇人,哪家高门会愿意娶回家做主母,又不是娶不着媳妇了。
只能嫁进寒门,或者是小门小户中。
可小门小户,也没几个会有胆量,去赌皇帝陛下会不会秋后算账。
若是影响了家中子嗣的前程……
总之,还是那句话,又不是娶不着媳妇,何必冒着让陛下记上一笔的风险。
想想看,若你娶了后宫哪位妃嫔,他日朝堂之上,陛下见着你,心里能不膈应吗。
还能有多远大的前途?
姜翎月心知肚明,等待那些妃嫔的,除了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就是远远嫁出去,最好此生都不回京城。
但在皇帝陛下坚持要遣散她们的情况下,愿意主动指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本就不算熟稔,她自觉自己能为那些姑娘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尽力了。
毕竟除此之外,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比皇帝指婚更好的办法。
思及此,姜翎月将此事搁置。
她轻抬眼皮,看了眼面前人,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道:“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大方成你这样。”
……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
未尽之意,祁君逸瞬间意会,他面色一黑,“不许胡说。”
大方个屁。
怀里的姑娘但凡敢动一点歪心思,他……
姜翎月也想起了这人醋起来的疯劲,当即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祁君逸拍拍她的小脑袋,哄道:“在我眼里,她们不是我的人,用不上‘大方’这个词。”
“……”姜翎月无语凝噎,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方才那六位妃嫔里,有俩个曾被你临幸过。”
她甚至以为,朱婉容和吕充容是被误伤,其实并没有在被遣散的名单中。
然而,面前男人听到她的提醒却只是微微一怔,旋即蹙着眉,道:“她们是怎么说的?”
???
姜翎月不解,“何须她们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东宫时期的妃嫔,都是被召侍寝过的。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祁君逸沉默了。
他想起自十七岁,东宫进了第一个女人开始。
朝野上下,乃至他的父皇,几乎所有人都关注他于女色上的喜好,等着给他送人。
朝臣们的手伸不到东宫来,但他的父皇可以。
发现自家太子连后院都懒得进,以为没有合他心意的,又一连指了几名贵女入东宫。
祁君逸不想东宫人满为患,便吩咐刘榕自行安排侍寝事宜,买个清净。
身为内监总管,刘榕差事办的不错,十分能为主子分忧。
以至于后来,祁君逸都没想起过这回事。
而眼下,他静默半晌,最后道,“我说我没碰过她们,你信吗?”
未免她认知不准确,祁君逸笑了笑,补充道:“我说的她们,是指除了你以外的所有女人。”
“……”姜翎月面色微滞,道:“信的。”
一看就没信。
祁君逸深吸口气,“这事刘榕可以作证,我让刘榕来跟你解……”
“不用了,”刘榕是他的人,
他就算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榕怕是也能笑着‘作证’自己确实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姜翎月截断他的话,无奈道:“陛下何必如此执着解释这个,您碰没碰,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介意。”
没有人会介意……
祁君逸眸光微黯,只觉得喉间发苦。
没错,她确实不曾介意过。
…………
同一时间的王御史府,已经闹翻了天。
今儿一早,接到宫里主子的吩咐,钱嬷嬷当即从内廷挑齐了人手去了姚家。
持贵妃口谕,几人在姚家畅行无阻,直奔那位姚姑娘院落。
还未入院中,远远就见着姚家姑娘正跟一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说着话。
两人十分谨慎,交谈间时不时的四下张望,见到钱嬷嬷一行人到来,当即止住了话头。
那举止,不似闺阁中肆意洒脱的姑娘家,反倒像是浸淫后宅,谋算着什么的妇人。
钱嬷嬷一眼便瞧出不对,问过随行的姚家几位夫人,得知那姑娘是鹤州徐氏的女儿。
徐氏是鹤州有名的巨富之家,随兄长入京打点生意,因着跟姚家有几分远亲,近一年来,时常出入姚府。
以钱嬷嬷的敏锐,立刻从中嗅出了什么,她肃着脸,气势拿捏的十足,将来意道出,提出要单独问话。
有贵妃口谕背书,加上她是内廷出来的女官,姚家人不敢违背。
距离落水之事已经过了两天,姚家姑娘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谁知宫中贵妃竟然插手此事。
再听说要单独审问自己,脸色瞬间发白。
一旁的徐姑娘倒比她沉得住气,但哪怕再多谋算,也不过是个闺阁娇养的姑娘,听见宫里来人要彻查王婉落水一事,同样也慌了手脚。
钱嬷嬷甚至还没有费心,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然从她们面上瞧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