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道:“回大人,学生是因为从小在江湖生活,见惯了各种场景,知道对他们来说,平安才是最大的追求。相比之下,穷或富反倒没那么明显了。”
李兴业点点头,道:“详细说一下。”
赵林只得道:“大家都知道,学生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从小在善堂长大。善堂大家也都了解,就算没见过应该也听过,是靠一些善人捐助的善款支持,所以我们平时不说别的,就连吃饭都是问题。要想吃饱,就得靠抢。这就是不太平。”
“同样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他们要想安居乐业过得好,也要靠抢。不过因为朝廷治理的好,他们并没有遭受战乱灾害什么,所以他们的抢并不直接,而是靠做各种营生来抢。”
“而放到国家层面,要想治下的百姓不出乱子,安居乐业,就要让国家太平,抵御外敌,不让外敌进来骚扰百姓。过往的种种已经证明,一旦一个国家发生战乱,不管外敌还是内乱,马上就是民不聊生,别说安居乐业,普通老百姓想活着都难。”
“所以学生才有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感叹。”
说完,赵林施了一礼。
“好!”
李兴业仔细斟酌后,发出一声叫好,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太贴切了。别的不说,前朝的教训还没过去太久。当时朝廷无能,治理不住,内忧外患一起爆发,老百姓马上就民不聊生了,谈何安居乐业?白大人,你说呢?”
白世元笑道:“李大人说的是。要想百姓安居乐业,首先朝廷就要安定,有个安定的大环境,老百姓才能放下心做事情,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李兴业点点头,复又对赵林道:“你是个乞儿,却有如此见识,确实不凡。不知你在哪读的书,谁给你开的蒙?”
赵林赧然道:“学生自幼贫困,无钱请人开蒙,也无钱请先生授课,所以都是学生自学而来。”
李兴业肃然:“好一个自学。”
白世元突然插嘴道:“据我所知,凡是善堂出来的人,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去读书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让你在那种环境下,还去读书?”
赵林叹了口气:“说出来怕让大家笑话,就因为我是善堂出来,知道那些人的疾苦,所以我才想着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做了官后好去帮助他们。争取让所有人,不管是孤儿还是普通人,都不再遭受饥饿和病痛的缠绕。”
周围的考子们无不肃然起敬。
苏迪连忙道:“赵兄,你这话就说错了。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陛下分忧,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说得好!”
“苏兄说的太对了。”
“我们的目标就是国泰民安!”
其他的考子们纷纷叫道。
李兴业非常满意的点头:“赵士子和苏士子说得对。朝廷开科举,选拔人才,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为陛下分忧,治理国家,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的生活。原本我还以为你们都年轻,想不到这些,现在一看,我很欣慰。”
李兴业举起酒杯:“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干杯!”
“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干杯!”
众考子纷纷举杯。
赵林心中微动。
看来李兴业不同于一般的官员,是个切实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不过这只是口头上的漂亮话还是他真正的心里所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杯酒下肚,李兴业笑着对赵林道:“你是解元,白大人为这次的主考官,亲笔点了你的解元,对你有恩,当得起你叫一声恩师。敬恩师一杯酒吧。”
李兴业这是知道了赵林和白世成的恩怨,想着给他们说和。
李兴业的面子自然要给。
虽然白世元只比赵林大七八岁,但达者为师,人家是上一届的状元,现在陛下面前的红人,叫他一声恩师也没什么。
赵林从不在意这些面子问题。
赵林当即就要来一只新的酒杯,倒满酒站起来,恭恭敬敬举杯向白世元:“恩师在上,请满饮此杯。”
李兴业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在他看来,赵林此人自从出名后,谁的面子都不给,白家公子、姜家公子都得罪了,镇北侯府的那个养子好像也得罪了,丝毫不在乎,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还立刻就去做了。
“这是胸有城府的隐忍,还是惧怕白世元的身份地位,或者想攀附他,才这么迫不及待?”
李兴业心中思索着。
他宁愿相信是后面的理由,也不想赵林是年纪轻轻就如此有城府的人。
那让人恐惧。
白世元的眼里同样闪过一抹惊讶。
来之前李兴业就说过要替他和赵林说和,白世元并不把赵林放在眼里,所以无所谓的答应了。
但现在,白世元把赵林放在了重视的地位。
不管赵林是为了什么,敢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向自己敬酒,口称恩师,都不简单。
“得好好查查他,看看他到底是胸有城府,还是想攀富贵。若是后一条,那就无事了,可以把他收入手下做个帮手。若是前面一条,那就要及时扼杀。”
白世元心中想着,表面上没有丝毫显露,接过赵林递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等赵林坐下,苏迪立刻站起来,端着满满一杯酒,道:“白大人不仅是赵兄弟恩师,也是我们这一次所有人的恩师。我提议,我们一起敬大人一杯。”
所有考子都热烈响应,白世元痛快的又喝了一杯。
赵林朝苏迪微微点头。
他知道苏迪这么做是为了给赵林遮掩,免得他尴尬。
赵林让白世成难堪了好几次,结果却称他的哥哥为恩师,换成苏迪肯定觉得难堪。
但赵林并不在意。
一个称呼罢了。
别说事实上就是如此,白世元监考他们并改卷,按理来说他们就得叫白世元为恩师,只是白世元年轻些,有些古怪罢了。
换成别的官员,五六十岁,叫恩师就没那么奇怪了。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硬摁着赵林的头让他叫恩师,赵林也叫的出来。
无所谓,反正叫一声不掉肉,回头等起来了,让白世元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