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曾母暗沙。
小岛四周,海水环绕,无边无际的湛蓝色海洋翻滚起滔天巨浪。
巨浪如同凶猛的洪荒巨兽,肆意侵蚀着岛上的沿岸植被。繁盛密集的椰树林,在狂风席卷中显得摇摇欲坠。
阴暗天色下,厚重灰云层层交叠,细密的雨点似乎在预示着,这里即将有一场倾盆大雨。
在远离小岛的海洋深处,出现了几个连接天地的细线。若是拿望远镜看去,就可以发现那是几道颜色深沉的飓风。
海岸边,此时只剩下了一位老者。
他是这座岛上唯一的居民。
在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与海面上波涛汹涌的巨浪之中,一袭蓑衣的老者却像是置身于世界之外的游客,握着他那杆用了不知多少年的陈旧鱼竿,坐在岩石上闭目养神。
外界的狂风骤雨,似乎化作了他精神世界中满带华彩的乐章。他的身体偶尔还会像个舞者一般摇摆,就像是听到了风雨之中某种和谐的韵律。
但总体来看,风雨水浪编写的乐章,韵律上的不相协调之处更显眼一些。
老人睁开眼睛,凝望着远处勾结天地的狂暴飓风,深邃的瞳孔倒映出亮蓝色的雷电。
“今年的国庆,可真不太平啊……”
老人说完这句话后,一抹红色从他斜后方飞过,随即被一位缓步走来的风衣男子接住。
“没想到这个凄苦地方,居然还能有游客?”
老人的背后就好像长了眼睛。他没有回头,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身后来了一个人。
穿着风衣的年轻男子努力护着被大风吹乱的发型,才将特立独行的子弹头造型勉强维持住。
红色旗帜,在他的手上随风飘动。
“018特殊小队,【云尘】舒容,向前辈问好。”
“特殊小队吗……”
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词汇,平淡的眼神中闪过片刻光亮。
不远处,雷电夹带着狂风暴雨汹涌而来。
舒容走上前,与老者一站一坐,并肩一线。
“这是雷神的气息。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神系的雷神?”
老者平静回应:“北欧神系。”
“北欧?雷神索尔?”
听闻老者的回答,舒容表现得有些吃惊:“望川与北欧神话并无恩怨,他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就要亲自问他了。现在,我只是南海一个普通的守岛人。”
老者的话刚说完,海洋上惊天动地的狂暴雷电转瞬即至,直径数米宽的巨大电流似乎能够轻易摧毁整座小岛。
可雷电却在小岛前方百米处,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反弹出去,随即与后来居上的电流相撞,在穿云裂石的巨响声中湮灭。
老者终于抬头,略带诧异地望了旁边的年轻人一眼。
“是【封疆】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关系。硬要说的话——我们都能在国难之前,挺身而出。”
老者愣了下,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光亮。
他看向风雷激荡的水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平静说道:
“这里是曾母暗沙。你,别再往前走了。”
他的声音就连自己都未必听清,在浩荡连绵的狂暴风雷之中,更是被完全掩盖。
可急速奔腾的雷电仿佛被他的轻声细语所惊吓,竟然在小岛前方突兀停止了前进!
庞杂的雷电交错,声响振聋发聩。在惊雷汇聚的雷光电网之中,一个足有数米高的巨大人形大步踏出。
他有着金色卷发与繁密的胡须,赤裸的上身满是发达的肌肉。雷电环绕在他身旁,将他手中那柄刻着金色闪电花纹的巨锤激发出源源不断的能量。
“神明代号034,北欧神系-雷神索尔。”
与舒容的惶恐不同,老者却是满脸平静,手中的鱼竿甚至没有半分抖动。
索尔仰头朝天高吼。
“凡人!既知我是神明,为何不跪?!”
舒容咬牙,拿出雌雄双股剑,向着雷神索尔奋力甩出!
剑身穿透数道雷电,径直刺入了索尔的心脏!
暗线抽动,两把短剑再度回归到舒容手上。
他的内心有些震撼:对面的雷神很显然是故意让他刺伤的。
他们都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很显然,雷神察觉出他的真实境界,但他却丝毫看不清对手的深浅。
“呵呵,‘星’境的力量,有意思……”
雷神索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开始狂笑起来。
“我们这些主神就算没有巅峰时期的力量,也不是你们这些蚂蚁能够撼动的!识相的话就让开,我饶你们不死!”
他被短剑贯穿的心脏,开始慢慢愈合。
正在垂钓的老者缓缓站了起来。
他将鱼竿丢下岩石,手无寸铁与手握巨锤的北欧雷神对峙。
舒容内心一颤:“前辈,你……”
老者摇头,从舒容手中接过一把短剑。
随即,在他所站的岩石前方,刻出一道入石三分的直线。
直线刻好那一刻,丝毫不弱于雷神威压的强大信仰之力,仿佛喷薄的岩浆般,从老者身上骤然爆发!
冲天的气息直接将漫天雷电声势压了回去。就连健壮的雷神索尔都被突然降临的浩瀚威压所逼退了数米!
舒容更是被气浪掀飞,连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他的手迅速往旁边一伸,抓住脱手的赤色龙旗。
被老者的能量所逼退,索尔很显然被激怒了。庞大雷电从他的巨锤中绽放,全力向着老者攻来!
这次的雷电击碎了【封疆】!
无形的防护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白色,然后如玻璃般纷飞破碎。
但轻易击碎【封疆】的雷电,也被老者轻飘飘地举起剑,化为虚无。
“雷神,我们本来素无瓜葛。但既然你来了,就给我听好了!
老者将剑锋垂下,在地面上刻出的直线后方,刻下一枚五角星。
“我现在站立的地方,叫做曾母暗沙。
我刻下的这条线,叫做望川国界线。
你们先前没有听懂的话,我在此重申一遍。
从现在开始……未经准许,不可越界!”
铿锵话语,掷地有声!
天地失色!
无穷无尽的雷电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任凭雷神索尔如何操控,竟始终无法再向前推进一步!
这让不可一世的雷神大为吃惊:这还是在他成为雷神之后,第一次遇到雷电不听从他指挥的事情!
“不可能,他只是一个‘葬花境’的虫子,怎么可能驱使我的雷电?!”
雷神索尔咬牙,将体内的信仰之力不断往外激发。
雅典娜没有骗他们!这个国家,是个怪物!
广袤的疆域,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根基,庞大的子民数量,不曾中断的灵脉……
如果让他们成功打开那扇门,实现‘灵气复苏’,只怕所有国家的神话力量加在一起,都不是望川神话的对手!
想到那个可怕的事情,雷神索尔瞬间激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远超念术师的沉重威压如千斤巨锤,死死将这方空间完全压制!
在雷神索尔的禁锢下,老者面色越来越沉重,先前那种闲庭信步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激怒一个强大的神明,绝对是大错特错!
但老者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的身后,是望川!
是家国!
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地面上的直线和五角星。
他的身形好似羽毛般往后坠,随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前辈,你已经守护这座岛三十二年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舒容将老者扶好,将鲜艳的赤色龙旗高高扬起,向前走去。
老者沧桑的眼中,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泪水。
他看到了英雄的背影。
就像是曾和他并肩作战过的,那帮队友们。
“凡人,你是来向我献礼的吗?”雷神索尔讽笑,“可惜我对你们的国旗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们庞大的子民数量——那会让我无与伦比的强大!”
“但你永远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让他们信仰你。”
舒容淡淡说道。
他将手中另外一把短剑,插进被鲜血染红的刻线之中。
手中高扬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因为……望川国境,神明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