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有火腿肠,蔫蔫的小绿直起了身子,跳到了雷鸣的头上,伸出枝杈,就去勾他怀里的火腿肠。
“嘿,你这家伙,一天不见,还当起了强盗。”
雷鸣把火腿肠揣进口袋,抬手去抓在他头上造次的小绿,“你这小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真以为我拿你没辙了嘛,还不赶紧从我头上下来。”
小绿在他头上跳啊跳,躲开他抓来的手,毛线帽子一会歪到这边,一会盖住眼睛。
雷鸣看不见,见言语危险没用,只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元宝~~小绿要抢你的火腿肠。”
“汪汪~~”
元宝耳朵一竖,后腿一蹬,身子蹿出去老远,带起的雪,扑了厉清樾一脸。
好在裴司遥站在他身后,这才躲过一劫。
看着厉清樾头顶的雪花,裴司遥抿嘴偷笑。
难得还有他吃瘪的时候!
当裴司遥越过厉清樾,看到地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时,她脸上的笑一点点隐去。
地上的女人,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起,黑漆漆的,尤其是她双腿紧闭,太像密室里的那条巨蟒了。
女人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棉衣,那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看大小,应该是个成年男人的衣服。
一头枯草一般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上,因为长时间未清洗,污垢结成了黑色痂,一小块一小块拼凑在一起,不仔细看,有点像蛇身上的鳞片。
“她……”
“咳咳咳……”
裴司遥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咳嗽声打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回来的。”老巫医捂着嘴,低咳了两声,被后陆扶着,从旁边一处宅子里走出来。
“老朽一直在等你,你说的那个孩子……”
老巫医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黑色的袄子,只是雷锋帽下,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变白了。
帽檐下露出一缕银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厉清樾时,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欣喜。
“你说的那孩子,那孩子他……”
老巫医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站在一旁低着头的段却时,停下了脚步。
“呵呵,呵呵,你果然没有骗我,他,他还活着,他真是活着,活着就行,活着就行……”
老巫医瘦峋的身子晃了晃,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经历过刚才一番折腾,他这身子算是完全破败了,仅剩一口气吊着,死不了也活不久了。
他之所以给自己续了命,就是想知道,厉清樾那晚和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丘山原本也就是想赌一把,没想到,真叫他赌对了。
那孩子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样,他也能下去和她交差了。
厉清樾唤了一声段却,想让段却上前两步,哪知老巫医连连摆手,让他不要过来,“我只要知道他一切都好就成,千万别沾了我身上的浊气。”
他一个早该凉透的人,他们还是要避一些的。
段却目光冷淡,对老巫医的话,提不起一丝兴趣,似乎他们说的是旁人,与他无关。
老巫医低声对厉清樾交代了两句,而后自己一摇一晃折返回去,取来了他一直携带的医药箱,郑重万分的交到了段却手里。
老巫医泪眼婆娑颤抖着双手,抬起又放下,最后也没能碰段却一下。
这张脸,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想我丘山这一生,坏事做尽,到头来,也叫我做了一件好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说着说着,老巫医眼底就泛起了涟漪。语气哽咽起来。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走,是我错了……”
段却看着他那张皱纹横生的脸,和略显佝偻的身体,尘封的记忆一点点苏醒,记忆中的那个人影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老巫医,一点点重合。
是那个爷爷!
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段却就释怀了,心底的恨意和不平,随着寒冷的北风,烟消云散。
他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郑重,“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只他这一句话,就让老巫医泪流满面,“好好好,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
老巫医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内,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眼睛除了段却再也看不见其他。
对于段却的身世,厉清樾从未打算隐瞒。
段却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厉清樾在后林玩耍时捡回来的。
那时段却身材矮小,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表情呆滞,厉清樾问他话,他一个字都不说,光看身高,厉清樾只当他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
厉清樾的父亲厉镇怀觉得这孩子和厉清樾有缘,便把他送到了厉氏集团赞助的福利院,在那里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取名叫段却,寓意是让他断掉过往,迎来转折。
厉镇怀原来想让他在福利院待上两年,把身体养壮实了,在接受他的秘密训练。
没想到做完体检,看了他的骨龄之后,才知道他竟然已经五岁了。
自从,段却住进了厉家别院。
他天生性子冷淡,不爱说话,对旁的事物没什么兴趣,唯独对实验室情有独钟。
只要让他待在实验室,他一天不吃不喝都行。
自从发现段却有这个天赋之后,厉镇怀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和金钱,要不段却也不能有如今的成就。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段却不愿回想,更不愿再提及。
要不是在来后丘村的路上,厉清樾和他说起,他都快要忘了五岁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回想起,被丢弃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段却的母亲是后丘村少数能活到十五岁的女人,后财为了弄清后丘村女人无故死亡的真相,把已经怀有身孕的她送进了实验室。
长期被注射各种药物,导致她早产,段却生下来时就跟一只小猫崽一样,瘦瘦小小,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