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阿尔从亲兵的手里抢过战报,一边打开一边问道:“安德奥尔森失守了吗?”。
安德奥尔森是西北道南部的交通枢纽,也是奥拓王国军在南部最大的兵站,如果真的失守了,那磐石军将长驱直入,再难遇到有效的抵抗了。
不需要亲兵回答,阿尔已经从战报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信息了。
“昨夜二十时许,安德奥尔森告破,守城大将库列文德投降,所部士兵计二十六万八千,投降……”。
阿尔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如同死尸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他不敢相信,他选择的在他看来最忠诚的将军,竟然未做有效抵抗便率众投降,这让他无法接受。
……
昨日十八点
库列文德带着亲兵来到了防御阵线的最前沿。
这里有几百道彼此纵横交错的战壕,每个战壕都又深又宽,可以有效抵抗磐石军的装甲编队,在这些战线的后方,还排布着几十个位置考究的火炮阵地,前沿一旦交火,这些火炮可以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援。
在安德奥尔森的北面,还有三座野战机场,十几架西北道出产的“黄玫瑰”轰炸机已经满油满弹,随时能够降临阵地,从空中给敌方致命一击。
库列文德下马,跳进了身旁的战壕里,此刻正是开饭时间,士兵们都在用饭。
他走到一个士兵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士兵手里的餐盘,确认了里面的食物之后,才放心又充满骄傲地开口问道:
“你觉得伙食怎么样?”。
士兵的餐盘里是标准的西北道食物,他包含一块不那么大的烤羊排配沙棘果酱、一条腌制斑纹鱼、一些水煮西蓝花、两块马卡龙、一些胡萝卜炖牛腩汤,甚至还有一杯佐餐的啤酒。
库列文德可以保证,奥拓王国存在几千年来,很少有士兵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士兵的回答了,无非是“非常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伙食”“感谢陛下,感谢将军”之类的话罢了,库列文德这么问,只不过是想提一提士气,顺便给一些无伤大雅的承诺罢了。
想到这里,库列文德充满期待地看向士兵。
谁承想,那士兵只是满脸冷漠地抬眼扫视了一下库列文德,而后满是嘲讽地回答道:
“将军,你是想用不到对面士兵三分之一标准的伙食来骗我们给你们卖命吗?哼,这些东西是不错,可我们平时吃的是什么猪猡饭?跟对面的士兵相比,我们不像人,只是一群供你们驱策的牛羊罢了!”。
士兵的回答让库列文德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脸色突兀地阴沉下来,他冷冷地瞪着这个士兵,语气里带着些许死神降临的意味:
“我给你一次把话收回去的机会。”。
库列文德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士兵继续不识好歹的话,他就只能向所有士兵展示独属于将军的威严了。
可是出乎库列文德的意料,那个士兵只是将餐盘放下,站直了身体,从最外侧的衣兜里取出了一份传单,带着几分怯懦地将传单递给了库列文德。
“将军,这些话都是这上面说的,我不识字,是小队长告诉我们的,您别问我小队长去了哪里,他早在中午就自己偷偷逃跑了。”。
库列文德从士兵手里接过传单,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下一刻,库列文德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上面有一些文字,还有一张彩印上来的照片,文字大致是士兵刚才说的那些,照片则是一群士兵和长官们聚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只见照片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大大地超过了一个士兵应该享有的标准!
库列文德揪住了士兵的衣领,喝问道: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张传单!从哪里!”。
士兵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他极力保持镇静,用打着冷战的语气道:
“到……到处都是,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飞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来撒一次传单……您没看到吗?”。
库列文德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连忙跳出战壕,跳到了白马上,看向四周。
果不其然,在一些隐秘的角落里,的确还散落着一些传单,至于那些明面上的传单,要么是被士兵们捡去了,要么是被准备谎报军情的军官们命人捡走了。
库列文德内心突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心里很清楚,奥拓终究不可能赢下这场战争,他们的对手是不可一世的磐石军,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最善战的常规部队,更遑论磐石共和国还拥有着难以计数的圣域强者!
这只不过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罢了!
库列文德迅速地认清了这个事实,他暗自叹息,却拨马向前,指着刚才那个士兵道:
“动摇军心,杀了他!”。
还在战壕里的亲兵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一剑刺入了士兵的胸膛。
下一刻,鲜血的腥气弥漫在战壕里,让所有的士兵们都清醒过来。
所有士兵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名为恐惧的阴影,他们看向库列文德,眼里除了恐惧,还有渴望。
库列文德暗自叹息,他吩咐亲兵:
“让所有总队长(管一万人)及以上级别的军官来开会。”。
库列文德回到了安德奥尔森,第一时间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库列文德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从意识到战争不可能胜利的那一刻开始就变得十分纠结,这种知道答案的心情十分痛苦,库列文德心里很明白,如果他抵抗到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战死沙场,阿尔承诺的一切他都得不到一点。
可平心而论,阿尔对他还不错,他不想就此背叛对方。
在纠结中,库列文德取出了一枚金币,在心里默默地自语道:
“如果黄玫瑰的图案在上,那我就继续抵抗,反之,我就率部投降。”。
库列文德面无表情地掷出了那枚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