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看着眼前嬉闹的众人,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这是家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对了,若依的情况已经完全好了吗?还用不用开药?”
宁安思索道:“需要,我之后会把药方开好,另外还需要每天替她渡一道真气,帮助恢复。”百里东君点点头:“那就有劳了,雪月城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话,他微笑着离开,“这件事我要早点告诉叶将军,免得他担心。”人都走了,只剩下宁安和叶若依还在院落中。
远处的红霞映照漫天红云,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红了,美极了。
叶若依的脸也红红的,比红霞更美。
“谢谢。”
“不客气,你这里有纸笔吗,我给你开方子。”
“有的,我去拿。”
叶若依连忙走进里屋,宁安没有动作,忽然他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当即转头望向院外。
院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他坚信,这绝对不是错觉!
天启城,钦天监。
一个僻静的房间,一个硕大且繁复的阵法图文前,齐天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被发现了…”
显然,之前窥视宁安的那道目光,就来自于这里,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天启城。
“咳咳……咳咳咳……杀”
齐天尘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阵青阵白。
半晌后,他才运起真气,将体内躁动的伤势压制。
“看来之前被反噬的还是太厉害了,强行动用瞬息千里还是不太行。”
齐天尘叹了口气。
他之前为了探究宁安的未来,结果遭遇了反噬,险些丢了命。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现在都没有恢复。
为了弄清楚宁安的实力和立场,他才施展了这瞬息千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来他也是刚刚踏入半步神游,实力和之前的百里东君相仿,还好还好,不至于应付不了。”齐天尘的长长舒了口气,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他是鬼仙莫伊的师兄,虽然不如莫衣那般天赋,但也天赋卓绝,已经在半步神游境界待了四十年。
这半步虽困了他四十年不得踏出,但也让他摸索出神游境的部分玄妙。
其中就有这瞬息千里。。
加上炼气士所掌握的众多玄妙秘法,他有把握,在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可做到神游之下无敌!
晚霞照入房间,映着齐天尘苍老的面庞。
“看来,得快些准备了,不然等他突破到神游,真就没道理可讲了…”
日子忽然归于平静。
宁安没有在四处奔波着去打卡,他想要好好沉淀沉淀,也休息休息。
一直以来,宁安一直主张张弛有度,而这一次外出了几个月,忙了几个月,宁安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倦。
这几天他没有再找人切磋,也没有再练武,而是将自己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不再是齐国的镇南王,甚至不再是武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宁安。
完全的放松,令他很舒适,紧绷的精神也随着肌肉一同放松下来。
每天除了帮叶若依稍微治疗一下之外,就是在雪月城里闲逛。
宁安拒绝了雪月城的招待,也没住客栈,而是租了一个小院儿。
这院子很普通,但却让他感觉很舒服,就像是前世在乡下外婆家的房子,在这里让他的灵魂短暂的得到了休息。
晚上,他做梦了,梦到了前世的种种。
他梦到了自己的父母,梦到了爷爷奶奶,梦到了外公外婆,梦到了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梦境断掉,但却没有醒。
这一世的十九年,也同样快速的经历了一遍。
等宁安睁开眼,已经中午,他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双年轻的眼眸中又多了几分特别的情绪,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但很快他就又振作起来,那双眸子仍然如星河般璀璨。
宁安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那是他宝贵的经历,不需要遗忘,也不需要沉浸,只需要怀念。
他笑了。
忽然,宁安感觉自己的精神完成了一次升华,仿佛距离踏足神游更近了一些。
宁安沉默良久,缓缓吐出四个字:“红尘炼心。”
“宁大哥,宁大哥在吗?”一道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来人是司空千落。
宁安微笑道:“进来吧,门没锁。”
大门开启,今日的司空千落换了身衣服,不是往常鲜亮的黄,而是白,偏带着淡蓝的白,与李寒衣的衣服稍微有些像。
别说,这一身打扮,让司空千落的颜值加分不少,既有少女的天真烂漫,也多了几分端庄俏丽。
“宁大哥,今天我去逛街,看到有卖好吃的,就顺便买了一些。”
司空千落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几碟小菜,还要一些糕点和水果,看起来很精致,像是特意摆盘过的,一点也不像顺便买的。
“谢谢。”宁安微笑颔首。
他没有说什么,他的话一向不多。
司空千落倒是能说的很,一边把食物一件件摆在桌上,一边开开心心的说着一天的趣闻,仿佛她的世界中拥有都有各种各样的趣事。
宁安是不是得应一声,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宁大哥。”片刻后,司空千落忽然喊道,她的语气十分认真。
宁安抬起头,“怎么了?”
二人对视,一瞬间,司空千落仿佛坠入了那双如星河般璀璨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里,她的灵魂也陷落。
她下意识的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出现,“若依你也在啊。”司空千落顿时一怔,回过头,看到来人她又愣住。
“师叔?”
来人,正是李寒衣。
此时的李寒衣仍是平常的那身装扮,她不施粉黛的脸颊完美无缺,宛若天上流落凡尘的仙子,那出尘的气质,令女人都羡慕,令女人都沉醉。
忽然,司空千落有些自惭形秽。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着装,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拙劣的模仿。
“我路过这里,来感谢宁大哥,我……我这就走……”司空千落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快步离开了。
李寒衣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而是直接走到了小院的桌前,坐下就开始吃。
宁安也不打扰。
过了片刻,李寒衣忽然开口:“师弟不会同意的。”“什么?”宁安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寒衣朝着空荡荡的门口努努嘴,“你和千落。”
“我和千落?”宁安诧异,但他已经明白李寒衣的意思了,不由无奈苦笑,“我跟她能有什么。”“真的?她那么可爱,年纪也跟你相仿,你……”这一次,是李寒衣怔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比宁安大了很多,这一次,是她感到自卑了。
“你……怎么了?”宁安疑惑开口,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李寒衣没有回答,片刻后,她忽然站起身,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不知为何,宁安感觉她的背影有些萧索。
过了很久,宁安苦笑着摇摇头,“果然,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夜幕降临。
今晚的月色很美,明月如银盘一般,皎洁的月光好像给整个雪月城铺上了一层银纱,美轮美奂。
街道上寂静无人,如此深夜,许多人已经熟睡。
然而就在此时,空寂的街道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个老者,七八十岁的年纪,鹤发童颜,气质出尘,仙风道骨。
他细细感知,望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
他的脚步迈动,下一瞬便消失无踪。
东君酒楼。
百里东君没有睡。
他已经失眠很多年了,自从误杀了妻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一次了。
他只有没完没了的喝酒,希望以酒精来麻痹自己。
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万千愁思非外物能够消解。
桌上的酒坛已经空了很多,百里东君的醉眼迷离,不过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般痛苦,而是多了一些释然。
他在自己的对面也放了一个酒碗,里面也添满了美酒。
“当年你说过,等我成为名动天下的人物,就跟我在一起,我……做到了。”
“我酿造出了比天启城的秋露白更好的美酒,也成为了闻名天下的武者,只可惜,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百里东君拿起自己的酒碗跟对面的酒碗—碰,他的眼神黯然,“玥瑶,我错了。”他哭了。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被称为酒仙,已经位列人仙的男人,哭了。
他嚎啕大哭,哭的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哭吧,哭没什么不好的,男人哭泣也并不丢人。
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十几年的痛苦随着这一次大哭而宣泄,百里东君感觉忽然释怀了很多,虽然还是忍不住去思念,但已经不在沉沦于悔恨当中。
“来,我们再喝一杯……
百里东君举起的酒碗忽然停住,他的眉头皱起,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某个方向,目光凝重起来。
“他……果然来了!”
登天阁。
三十三层的楼阁上,灯光仍然亮起。
司空长风也没有睡,人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才睡不着。
司空长风就是如此,他本来想和师兄一起喝酒的,但百里东君不愿意,他便把雷云鹤叫到了这里。
“云鹤,我愁啊……”
司空长风重重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大碗酒,桌上的空酒坛子很多,但他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愣是没一句说在正题上。
许多半天还要来一句:“云鹤,你懂吗?”
每当这个时候,雷云鹤表面上都会点头:“我懂。”
但实则心里却是在腹诽:我懂个屁啊懂,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婆婆妈妈的,拜托,我造的什么孽啊,要受这个罪,谁来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