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青同莫展旭是一起到的,两人一下车就被小厮领着进入岑院内。
一路上,路旁虽灌木繁多,但每隔几米便有一个石灯柱子,明亮清晰,也不用打灯。
走上一条幽静的鹅卵石道,一射之地后便见前方一处十分明亮,传来阵阵谈笑声。
原来绕过丛木,便是一片青石砖空地,摆着四五个被石凳环绕的大理石桌,少年们或站或坐正谈笑嬉闹着,四德学堂的人已经来了大半了。
见二人走来,傅湛塘招手呼喊:“你们两个迟了啊!”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恭喜啊,云青,取得案首。”
“哟,莫秀才也来了!”
何云青只惭愧而笑,莫展旭闻声痞道:“少扯你莫爷的闲篇。”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掺杂着些许粗俗之语,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听得低头轻笑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父母师长管的尤其紧,一旦没了束缚便容易没大没小,傅正宏晓得这些人的身份,更知道其中有几个姑娘家,怕他们闹欢了忘了规矩,便特地派了得力的管家作陪,有个长者大家也都好收敛些。
说话间,李管家带着几个挑灯的小厮走了过来:“少爷,已经一更了。”
傅湛塘点点头,微微眯眼,默数一遍人数,约莫有七八人没来。
这次园会傅湛塘可算是用了心思,先是找到几个要好的同窗,打听所有人的住处,又派人一一送贴,除了三四个实在打听不到的、有事推辞的,大约也都到齐了,于是点点头道:“走吧。”
李管家拱手,高声向众人道:“院试甫过,昨日刚刚放榜,想来各位也是伏案苦读已久,而今才得清闲。咱们芩园虽比不得那湖光山色,却也得几分自然之趣,而今由老夫做导引,带各位游玩游玩,权当散心了!我是傅府的李管事,各位,请。”说罢伸手做请状。
“走了!”傅湛塘一挥手,一行人便向近处甬道走去。
过了甬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依傍湖水而栽种的垂柳,湖中搭建着曲曲折折的石桥一直通向湖心亭,石桥经过湖心亭通向湖的另一端。
这桥上围栏石柱上都点着宫灯,一路灯光熠熠,簇簇墨绿的荷叶依傍着木桥,伸手可摘。
李管家边走边说道:“这桥叫九曲桥,之所以建的曲折就是为了方便赏花,这些荷花依傍着桥栽种,夏日里走上这桥便能清楚欣赏到满湖的荷花,现在荷花早已凋谢,这些荷叶倒还郁郁葱葱。”
众人暗暗称赞,都说这芩园建得心思巧妙,如今一看果真不错。
众人走向那座湖心亭,虽并无新奇,但四周颇为开阔。
李管家指了指远处临湖而建的一座明亮的庭堂道:“那座厅堂就是看戏的地方”又指了指脚下的亭子,“这儿就是唱戏或奏乐的地方,坐在厅内看亭中之人如看画一样,湖面开阔,声音也悠远。”
现在是夜里,又都是学生,以看戏取乐未免俗些。
不过,李管事自然也不是只为让他们看这座湖中戏台。
“各位随我来。”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去,便到了湖的另一端,接着又是一段甬道,这甬道上的灯却不多,越走灯光越暗。
男孩子走在前方,女孩子们紧跟其后,六个小厮分别在前后打灯,尽管如此,甬道旁的树木葱郁,夜色浓浓,不由得让人害怕。
众人正疑惑时,便走上了一条游廊,游廊的顶上吊着灯,一面是墙,另一边连着一片宽阔的浅草,这片浅草就邻着刚才的湖水。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片浅草上竟然飞舞着一片流萤,星星点点,萦绕廊柱,一时间仿若坠入星河,如梦如幻。
旁的也就罢了,见此情景众人不由出生赞叹。
李管事露出几分得意的微笑,看了看傅湛塘,向众人道:“这条游廊就叫流萤廊,这流萤才是最难得的……一年中只有八九日间能有此景象啊,诸位相当有缘,不如在此游览片刻。”说着便对傅湛塘拱拱手,和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众人见李管事走开,纷纷惊叹议论。
“只听过诗词中的流萤,如今一见果然不同……”
“这般景象怕是什么诗词也说不尽啊。”
“你们看那儿,好多啊。”有人说道。
众人分散在游廊和浅草上,追扑着这些凡尘仙灵,更有人触景生情,忍不住吟诗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韩倩薇刚知道芩园是傅家的时候,已然是不可置信,而今亲眼见到这座院子更是心头涌动,看着不远处的傅湛塘,就像看谪仙一般。
几个女孩子望向傅湛塘的眼神亦是有些不同,余春然见傅湛塘朝她们这儿走来,忍不住先上前搭话:“傅湛塘,这流萤是从来都在这儿的吗?”
“是。”傅湛塘微微一笑道。
“这廊上的灯有些多,要是取下来几盏,这流萤会更明显。”
韩倩薇见此情景,快步走来,连忙上前打断道:“灯火荧光相映才好看不是吗?”
这话虽是对着余春然说的,然而眼神却看向了傅湛塘,眼神中的意味格外明显,显然是做给余春看的。
余春然见两人目送秋波,心下了然,其实早在学堂她便对二人之事有所耳闻,如今一看果然确有此事,只好悻悻走开。
韩倩薇见周围的人都各玩各的了,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游廊,傅湛塘紧随其后,两人走到一处假山旁停了下来,此处背着灯光,离廊处较远,很是幽静。
傅湛塘只见韩倩薇眼中噙着笑,娇羞崇拜地看着自己,不由长眉轻挑,走上前去,撩了撩她的鬓发:“这流萤你喜欢吗?”
“专门为我准备的吗?”不仅是这片流萤,她更希望这次夜游会都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而同窗集会只不过是噱头罢了。
见傅湛塘看着自己笑而不语,韩倩薇眼眸一沉,想起伤心事,哭腔道:“我们以后见面就难了,我早听说你去了崇德书院,我……”都没有上榜,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傅湛塘默然不语,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轻轻磨砂,为她拭泪。
对于此事他的确还没有考虑,前日一放榜就在筹划这次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