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路禹在茫茫大海之上迷路了,身边没有海鸟杰弗里的他辨别方向都成了问题。
好消息,他找到了一艘商船。
不好不坏的消息,商船的行进航线与科来背道而驰,路禹只能搭顺风船抵达下一个大陆,跟随前往科来的贸易船只出行。
这些满载而归的水手们热情且好客,拿出蜜酒与路禹分享的同时不住赞美他们孤身横渡大海的勇气。
在水手提供的地图中,煤球知道了自己将要短暂停留的目的地是何处——杜尔德兰。
塞拉对杜尔德兰的了解源自于他们与科来一般繁荣的海上贸易,这是一个幅员辽阔,媲美梅拉的超级大陆,与梅拉的区别大概在于,这里不存在版本强势种族。
好在前往杜尔德兰的一路上并无波澜,唯一有些惊险的便是一场突然开始酝酿的风暴,但不知为何,它也只是在酝酿,迟迟未曾刮风下雨,直至商船完全离开了危险区域才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常年走海的人总是迷信的,经历了此事,船员们再一次拿出了美酒与路禹分享,认为是他带来了奇妙的好运。
路禹和赫萝拉实在不好说自己返回梅拉的一路上已经沉了两艘船了,多少带点霉。
抵达港口的一时间,路禹便按照水手们的指引前往航务告示板查看近期到港船只,一水的航线中,科来的名字并未出现。
找到港口工作人员询问,得到的答桉让路禹失望了。
“你们要去科来吗,真不巧啊,上一批,共计二十艘船组成的联合船队前天刚刚离开,如今海况凶险,杜尔德兰的大多数远洋船都会抱团出发,因此你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你们可以支付一枚塞塔银币作为定金,届时只要有商船启航,我们会前往你居住的旅馆通知。”
用硬通货置换了本地货币后,路禹打算和先前一般,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向导横渡大海,然而这一次,面对路禹的加钱攻势,每个塞塔帝国的向导都坚决拒绝了。
一方面是向导们深刻意识到了如今海况多么恶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摘星者大赛即将开始,他们要看比赛,没工夫和外乡人去大海上看各种新鲜海产呲牙。
作为与科来一样的大型商贸大陆,和气生财的道理大家都懂,既然较劲不可避免,那就让一切转为明面,摘星者大赛便是在如此设想中应运而生。
由杜尔德兰各个国家组成的商贸联合体作为举办方,四年为一届,参赛者必须是年龄符合要求的年青一代,通过层层选拔,最终角逐出顺位前十的选手,赋予他们摘星者的头衔。
“听起来,就像是曾经的四国新星魔法师大比?”路路有感而发。
“大同小异,但他们的规模显然更大,是整个大陆都会参与进来的盛事,所有的势力都会对比试中表现出色的年青一代进行拉拢,或许不少人早在比试之前就已经下注,就像是当初塔妮亚对路路那样,试图通过自己代言人一鸣惊人的方式收获巨大的影响力。”塞拉说,“毕竟对这些商人而言,名声、招牌,格外重要。”
难怪没向导愿意搭理路禹,对于杜尔德兰本地人而言,这就是世界杯即将开幕,蹲家里看球好过加班。
“新星大比,让人怀念啊……”路路喃喃。
出道即巅峰,获得深红魔女的称号,又被誉为梭伦未来之星,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距离那场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爆炸,也过去了四年光阴了。
感受着与自己共处一室,亲密无间的另外两个灵魂,路路突然乐了起来。
“我们参加比赛吧。”
“比赛奖励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路禹审视了一圈今天商贸联合体提供的巨额奖励,没有心动的迹象,对于参赛兴致缺缺。
塞拉的反应与路禹如出一辙:“提不起兴趣啊。”
“可是我想再体验一次新星大比,就像曾经那样。”
“……”
“……”
“参加也不是不行,反正暂时也不会有商船出港。”
“体验风土人情也是返乡旅程的一环,不得不品尝。”
听到两人的口风默契地转变,路路乐不可支,但嘴上却是一点没说。
“不过我们这个姿态参赛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吧?”塞拉指出,“他们可是要检测年龄段的,骨龄测试地可能性极高。”
煤球能测出骨龄才是真正的见鬼,就他们这幅音容相貌,只要卸下伪装,摘星者应该会变成除魔大会吧。
“反正还有一些时间,我们不妨尝试着……”路路试探着说,“暂时解除煤球之躯?”
“暂时解除?”路禹打算捋一捋,“你想尝试着还原我能理解,这话的意思是,你已经有很大的把握复刻煤球药剂,并且未来继续保持这副姿态?”
“魔药学,充满了神奇,我们一起继续研究,不好吗?哎嘿!”路路装傻卖萌。
塞拉和路禹对路路制作恢复药剂十分忐忑,过往经历告诉他们,路路毫无疑问是天才,魔药方面的灵机一动总能带来各种方面眼前一亮的成果,但这份灵机一动背后则是她神鬼二象性的炼制,究竟是神是鬼,在新式药剂出炉前无人可以预知。
普通魔药师挑战新式药剂配方失败无非是药剂全废,支出爆炸,再大一些便是中毒、爆炸,但路路超强的神鬼摇摆会让研发中的新式药剂如薛定谔的猫,给予人一种能够拓展认知边界的巨大惊喜,就比方现在的煤球姿态……其他魔药师做得到吗?
选拔赛的年龄测定处果不其然需要褪去衣物,动用魔法装置,蒙混过关的可能性断绝,倒是陪着煤球心血来潮的赫萝拉顺利登记,骨龄显示,她方才五十二岁,属实年轻。
用珊瑚飞龙的龙嵴骨换来的大量资金让路路有了挥霍的余裕,他们一口气购置了大量的炼药素材,然后一头扎进深山之中。
赫萝拉被禁止靠近炼药区域,为了不让她误会,须臾在陪伴她猎杀早春出洞撒欢野兔的同时,介绍了一些路路的光辉事迹。
本以为听完之后赫萝拉会忐忑不已,但是……
“路路老师真厉害。”
须臾捂额,这反应与路禹的第一位学生兼徒弟薄暮颇为相像,血族出身的薄暮莫名的喜欢大动静,爆炸就十分符合她的喜好,若非路禹点名,她估计会加入路路的魔药组。
烤兔子时不时发出的噼啪之声并不来自柴堆,而是须臾与赫萝拉的后方,那处正在进行炼药的地方。
什么药剂能发出电弧跳跃的声响,又能让现场弥漫紫黑色的烟雾,两人陷入了沉思,但是这种一切皆有可能的药剂炼制在路路口中是探索精神,是魔药师的巨大进步。
“这也是进步吗?”噼里啪啦如爆竹般响起的声音让赫萝拉咽了口唾沫。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须臾忍不住点头,示意赫萝拉很上道:“你看,这是更大的进步。”
天才魔药师路路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她正在与路禹以及塞拉解释为何接连失败。
路禹和塞拉在聊天室内凝聚出的小人频频点头,表达了自己对于如今的情形有着充分心理预期。
比起神鬼二象性一般的新式药剂研发事故,路路的精神魔法倒是很稳健地进步着。
也许是三位一体时基本由她完成感知,又也许是聊天室长时间,高频率的常驻式运用,现在路路的聊天室竟然能够让他们两人凝聚出投影了。
聊天室也不再是只能听见声音,通过感知感受情绪的平台,而是拥有了肉眼可见的景色。
路路构造出的聊天室赫然是她晨曦领的房间,所有的摆设,窗外的风景完美还原,迎接这份改变的两人恍忽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晨曦领。
也不知道萨耶尔的精神魔法中是否有相关的知识,如果没有,这算是开辟新的历史了。
天才魔法师,天才精神魔法师,天才魔药师……彭!
炸裂的炼药容器让感叹着聊天室版本的两人不约而同愣了几秒,但随即他们便不再关注。
习惯就好。
迷你路禹和迷你塞拉开了私人聊天室,双方的话题从煤球药剂的运用逐渐转移到了三人如今的煤球姿态上。
“虽然解除也不错,但是……”路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总感觉这个身躯,很不错啊。”
“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了,如果变回去,的确有些舍不得。”
很难相信这是变成煤球后最为抗拒的塞拉所说出的话,不过路禹没有特意去点明塞拉的“真香”行为。
“你已经布置好以后的路了,对吗?”塞拉突然问。
“神明时代的事情吗?”路禹点头,“为了你、路路,还有晨曦领,我必须承担这份责任。”
塞拉愣了片刻,小人投影直勾勾地看着路禹,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我怎么记得,有个人和我见面时坦率地说过自己只是想混吃等死。”
“不想让相信我的人受伤,不想信仰我的孩子们只能发出徒劳无功的呼喊。”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不想我喜欢的人、事物化为乌有。”路禹说,“塞拉,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晨曦领,还有你们,是我的全部,这是我仅有的东西……谁想抢走这些我仅有的宝物,我一定会和他拼命。”
印象中,路禹总是嘻嘻哈哈,将许多小小的悲伤、愤怒,不安,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抑在内心,即便偶有表达也会快速略过,就像是和旁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今天的路禹,前所未有的严肃。
“其实我曾经认真思考过……如果未来真的面对无法越过的危机,必须要以命相搏方能获得一线生机,该如何是好。”
“我很怕死,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多……不想失去啊。但是如果真的避无可避,我不能犹豫……这样,你们能活着,晨曦领的大家能活着,我们构思的一切,你和路路也一定能延续下去。”
“后来我想通了,这些极端的设想源自于实力的不足,既然她已经向我们揭示了那条道路,那就主动地向前吧。”
“如果先驱者的道路尽头便是神明,信仰之路指引着每一个窥见途径者布局,那么,无论人们如何定义,这条路,我将走到底。”
像是第一次深入了路禹复杂的内心世界,看见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塞拉动容了。
她本想严肃的回应,不知为何却又沾染上了路禹掩饰自己的一面。
“哼,咸鱼想要翻翻身,也挺好,既然道路已经揭示,我自然也会尝试,你想象中,那避无可避的危机,如果真的出现,不会让你单独做选择题的。”
“我可不想哪天你真的出事了,路路彻底失控……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我曾经想给她的。”
“冬冬冬!”
“冬冬冬!”
聊天室的提示音响起,这是路路在提醒两人该从私人聊天室中出来。
“铛铛铛!”路路触手举着一瓶墨绿色的药剂兴奋地舞动,“这一回,一定没有问题,我能感受到那种完全与煤球药剂相逆的力量!”
“怎么,你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路路好奇,“你们不是很希望变回去吗?”
“前提是,能变回去,我们这几天已经喝了好几种药剂了,每一个你都说充满希望。”
“这一回没问题的。”仗着身体控制权在手,路路咕冬咕冬地把药剂一饮而尽。
静待许久,毫无反应。
路禹和塞拉的小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但不知为何,却又有些庆幸。
“噗哈——”
煤球之躯突然剧烈地膨胀,浓重的黑雾自身体各处泄露,瞬间淹没了四周。
在外等候,快把野兔子薅空的赫萝拉和须臾看着自身后升起的黑云,目瞪口呆。
“须臾,这是……”
须臾迟疑道:“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