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接到陌生电话不多，她希望接到更多陌生电话，最近向各大超市推销的时候，留的都是她和云帆的手机号。
    碧波跟傅强正在邻居g县大超市推销水果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碧波一阵窃喜，多么希望是订货电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喂，是盛碧波吗”
    “是我——”
    “我是李想妈妈，盛碧波，李想为了你买了好几百斤西瓜，而且还是烂西瓜，你知道那几百斤烂西瓜哪里去了吗”
    “阿姨，采摘园不会卖烂西瓜的，只要卖出去的瓜果都严格挑选，保质保量——”不等碧波说完，李想妈妈急了，“快拉倒吧，你们那些卖不动的烂西瓜都被李想拉走了，我家根本不吃西瓜，李想也不吃西瓜，为什么挑烂的，你不明白吗李想就是为了给你捧场，那些烂西瓜都扔了。”
    碧波沉吟了一下，心里升腾起一股感激，“阿姨，我很感激李想，我并不知道他帮我卖西瓜。”
    “好啦，就算你不知道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想告诉你，自己没能力经营采摘园的话就别整，整就别让这个帮忙，让那个帮忙的，靠拉关系卖点可怜的货物跟乞讨有什么区别呢。”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跟李想说采摘园滞销的问题——”
    “你是没跟李想说，你跟吴县长说了，弄得全县都在买采摘园里的瓜果，就连我都有任务，不买不行！”
    “阿姨，吴县长是为了帮助企业走出困境，但绝对没有强迫购买的意思。”
    “你说得对，是没有强迫必须买，你说领导都带头买，大家都买，谁能不买呢！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采摘园以后别整这事儿。赔不起的话就别投资，既然投资就自己担风险，这等于让全县机关企事业单位职工帮着兜底，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想妈妈挂了电话。
    傅强听到了电话内容，见碧波被挖苦得脸色惨白，“你怎么不告诉她，卖了果子不给你一分，你也是为了县里的企业。算啦，别搭理她，她更年期吧，看谁都发火，把气撒到你头上来了。”
    “她说得对，放心吧，我抗打击能力强着呢，不过我得感谢一下李想，等以后有机会的。我们赶紧推销吧。”碧波拿着水果篮子下车，向超市走去。
    碧波和傅强在邻居市县推销，并不知道，在县城的某些地方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高锦云所在的初中也给全体教师开会，让大家支持小乌村的采摘园，号召大家购买水果。
    有三斤五斤的，有十斤二十斤的，还有五十一百斤的，反正大家都订购了，高锦云也不例外，订购了一百斤水果。谁让她女儿是小乌村的村书记呢，在开会的时候，校长还格外强调了，小乌村就是咱们学校高锦云老师和盛放老师的女儿盛碧波当村书记所在的村子，大家更要支持了。
    有了校长这句话，大家看在高老师和盛老师的面子上，多少都订购了。高锦云只觉得这场号召，她搭了全体老师的人情。
    当时碧波给吴县长打电话，她也在场，心里暗暗叫苦。
    姜婷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哎呦，大家还不知道吧，这是吴县长帮助碧波推销呢，碧波也真够厉害，能说动县长，全县总动员，怕是以后大家有水果吃了，这茬卖不出去号召咱们买，下一茬卖不出去还得号召咱们买，呵呵，这价格！真是天价水果！”
    “有的老师不高兴了，这水果价格这么高，碧波不知道吃多少回扣呢。就没见过这么贵的水果，不买还不好意思，谁能不买呢，校长动员的，谁敢不买呢。”有的老师开始愤愤不平。
    “校长也是教育局长号召的，教育局长还不是听县长的，说来说去，碧波指挥吴县长，这小丫头厉害，凭什么指挥县长呢，哈哈——”，话里有话，意味分明，人们一阵哄笑。
    高锦云内心的羞愤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感到自己的尊严被无情地践踏，如同被剥去了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高锦云很冲动地冲进英语组，“你们说得不对，这个采摘园不是碧波的，是一个叫云帆的投资商的，碧波善良，不想让他赔到小乌村，才到县里求县长帮忙的，碧波得不到一分钱好处费。而且他们也在努力到外面推销水果，不会总让大家帮助销售的。”
    老师这个群体毕竟是个文明的群体，大家听到高锦云的辩解，不再说话，但那眼神之间的交流分明就没相信她的解释。
    姜婷老师笑着说，“高老师，碧波确实是个好书记，为了小乌村奔波东跑西跑，今天上电视，明天上电视，教育局长上电视的机会都没有她多。”看似表扬碧波，实则话里满是讽刺。
    姜婷还嫌不够，“碧波跟吴县长的关系够铁了！据我了解，村一级的干部根本没有接触县长的机会，也不知道碧波是什么时候接触上的，这孩子情商高，认识了就能利用上，以后必有提拔的机会。”话里带着话。
    高锦云感到一股强烈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却又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束缚，无法彻底释放。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无力地辩解道，“小乌村出大鱼，还有旅游招商引资，碧波跟她男朋友何清扬陪同吴县长去了京市，加深了印象。”她特意强调一下清扬，这样，让人们知道，有吴县长在场的时候，碧波的男朋友也在场的，省得姜婷无端诱导大家，但她又不能指责姜婷，毕竟姜婷也买了五十斤水果。
    高锦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憋屈，窝火，她在原地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她的愤怒正在通过这声响发泄出来。
    全县村书记群里也因为购买采摘园的水果激起极大不满。
    “盛碧波怎么回事儿卖不出去就算啦，还折腾到县里，全县总动员，我家也得买！便宜点也行，贵的要死！”
    “就是，这是县长的命令，不买不行。”
    “喂喂，你们说话讲不讲道理，是自愿好不好，而且是支持村企业，怎么就变成碧波了。”白米粒在群里跳出来为碧波说话。
    “说是自愿，领导都买了，谁能不买呢。”
    “就是。也不知道盛碧波跟吴县长什么关系——”
    “支持碧波的企业就是支持碧波，咋没支持我们村呢！还是个人关系好。”
    一句话，成功勾起无限猜测。
    “喂喂，这里是正能量群，话不要乱说，说话要负责的。”白米粒跟他们撕逼。
    很快，碧波跟吴县长有一腿在民间开始谣传。
    邱雅雅在群里看热闹还嫌不够，随便到楼下，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儿，忽然买水果变成了小事儿，大家更热衷于讨论碧波跟吴县长的暧昧关系。
    而当事人碧波并不知道，她今天心情不错，因为在邻居g县和d县都把样品推销出去，好几家大超市经理品尝后表示看销售好的话会批量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