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嘉兴城铁枪庙中,蛛网密布,尘土飞扬,一片破败之象。
一尊断臂神像之后,瑟缩着一位老者,其头发花白如霜,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身形瘦骨嶙峋。
此人正是那作恶多端的段天德。想当年,他本是大宋的一名武官,却利欲熏心,投靠了金国。
便是他受那完颜洪烈指使,领着金兵气势汹汹地前去追杀郭杨两家,最终致使郭啸天惨死于乱箭之下,杨铁心则落得个妻离子散的悲惨结局。
往昔之时,他仗着金国为其撑腰,在那世间作威作福,好不嚣张跋扈。然而如今,金国这座靠山已然倾倒。
他虽侥幸逃脱,可宋人对金人早已恨之入骨,尤其是他这等为金人卖命的汉奸走狗,更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世人唾弃鄙夷。
当初他仓皇逃走之时所带的那些银两,也因他居无定所,疏于防范,被那盗贼趁虚而入抢了个干净。
如今身无分文的他,只得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苟延残喘。无奈之下,只能躲在这荒废的铁枪庙中,勉强续命。
真真是应了那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一日,几名丐帮弟子恰好路过此处,欲在此歇脚休整。他们生起篝火取暖之际,其中一名弟子耳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庙内角落似有动静。
当下便是几声呵斥:
“何人在此作祟,快乖乖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丐帮不客气!”
这呵斥之声在空旷的庙宇中回荡。
听闻此声,段天德心中恐慌,无奈之下,只得颤颤巍巍地从神像后面缓缓走出。
几名丐帮弟子围上前去仔细打量,只见这段天德虽看似普通乞丐,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但其双手却依旧细皮嫩肉,绝非寻常劳作之人所能拥有。
丐帮弟子们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三言两语过后,段天德便破绽百出,言语支吾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弟子们心中顿时生疑,一番追问之下,段天德心中有些慌乱。
故作镇定后,段天德突发奇想,自己如今已然走投无路,倒不如加入丐帮,兴许还能求得庇护,混个衣食无忧。
说不定凭借自己那溜须拍马的本事,还能混上个长老一职。
于是,他忙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说:
“各位英雄,请问贵帮可还收弟子否?”
几名丐帮弟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
“我们丐帮自然是收弟子的,只是黄帮主有令,丐帮只收正义之士。你若想加入,须将真实身份如实告知,我们好带你去见长老。”
段天德一听,心中暗想,当年所做的那些恶事,都已过去二十多年,金国也倒台数年,告知这几个乞丐又能如何。
于是,他便将自己便是段天德名字告诉了他们。丐帮弟子听闻,心中顿觉此人颇为可疑。
原来,黄蓉在蔡州证实自己帮主身份之后,所下达的第一道密令,便是让众长老追查段天德的下落,要为靖哥哥报杀父之仇。
为防打草惊蛇,此事仅丐帮三位长老知道,并未对外公开。三位长老随即令丐帮弟子追查可疑人等,但凡有任何可疑之人,都要想法带来由长老定夺。
这几年间,虽找了不少可疑之人,却都不是黄帮主要找的人。
这人或许正是长老们苦苦寻觅之人。几名丐帮弟子心中猜疑,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有声张,迅速将段天德带回丐帮分舵,报告给鲁有脚长老。
鲁有脚听到段天德的名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大声道:
“这狗贼,不正是帮主要找之人吗?太好了,没想到他也有今日!”
说罢,鲁有脚忙命人将段天德关押起来。这段天德方才还幻想着能够加入丐帮,混个一官半职。
却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自己不屑一顾,在自己眼中身份低微的丐帮。竟让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他顿感不妙,奈何此刻已被丐帮之人牢牢控制,囚禁在分舵之中,只得等待帮主黄蓉前来定夺。
当即,鲁有脚便登上江边码头,乘船朝着桃花岛而去。不多时,鲁有脚便抵达了桃花山庄。
此时的黄蓉与郭靖正在桃花岛上,陪着黄药师一同研读那《九阴真经》残篇。黄药师得到此残篇,如获至宝,每日精心钻研,一字一句皆不敢疏忽,唯恐错漏分毫。
每日专心修炼,其实这《九阴真经》残篇对于他这等武林高手来讲,并非难事。但黄药师此次打算利用其中的疗伤之法,来挽救自己那沉睡在冰窖之中二十多年的妻子。
如今,妻子冯蘅静静地躺在冰窖的地窖之内,容貌依旧,二十多年未曾改变。在此期间,黄药师一直用着名贵的中草药为其续命,时不时地运功疗伤,一心只为妻子冯衡。
但这种状态,他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通过自己强大的内力和精妙的疗养之法,让妻子复活。
如今他得到这本《九阴真经》残篇,犹如猛虎添翼。他要做好精密的准备,以防万一,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他准备在此期间,一方面练好《九阴真经》残篇的疗伤之法,另一方面筹备一些名贵的中草药,诸如灵芝、雪莲、人参等,以备夫人冯衡苏醒之时自用。
一家人正在厅内商量着冯衡苏醒的大计,黄蓉与郭靖也憧憬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
正在这时,鲁有脚在桃花山庄外求见。黄蓉与郭靖得知鲁有脚前来,想必定有要事。赶忙将其接见。
鲁有脚见到黄蓉,忙拱手行礼道:
“黄帮主,您吩咐追查的段天德,已然有了下落。”
黄蓉和郭靖一听,大喜过望。黄蓉急切问道:
“真的?如今人在何处?”
郭靖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地说:
“不容易呀,转眼间,已经六年了。此前我与蓉儿在汴京附近四处寻觅他,都未能找到。”
郭靖心中暗想:母亲也一直因此事日夜忧心,被自己和蓉儿从蒙古大漠接回了临安城牛家村。
但是,杀父之仇一日未报,母亲心里始终难安。没想到,这次竟找到了这杀父仇人段天德。
鲁有脚忙回道:“此人如今正在嘉兴分舵。”
于是片刻未停,郭靖和黄蓉跟着鲁有脚长老一同启程,前往嘉兴。
到了嘉兴,在鲁有脚的引领之下,黄蓉和郭靖很快便见到了被囚禁于丐帮分舵的段天德。
那嘉兴丐帮分舵的牢房昏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段天德被缩在墙角,满脸污垢,却依旧难掩眼中的狡黠与惶恐。
郭靖与黄蓉踏入牢房,郭靖身形魁梧,神情悲愤,眼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黄蓉面容娇美,却透着一股灵动与机灵劲儿。
郭靖怒目而视,盯着昔日的杀父仇人段天德,心中情绪翻涌,激动难平。正是此人害得自己自幼失去父亲,母亲含辛茹苦在大漠将自己拉扯长大。
但他毕竟从未见过段天德,为怕错杀好人,唯有威逼利诱,让对方如实招供。
“段天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还不快快承认当年在牛家村的恶行!”
郭靖怒吼道,声如洪钟,震得牢房墙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段天德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目光闪躲,强辩道:
“大侠,这可真是冤枉啊,我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
黄蓉眼珠灵动一转,计上心来,她凑近郭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郭靖微微点头。
随后黄蓉对看守的丐帮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心领神会,匆匆离开片刻后又返回,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包。
黄蓉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枪头,她拿着铁枪在段天德眼前晃了晃道:
“你可认识这物件?这是当年郭啸天的遗物,当年牛家村的郭杨两家可都被你害得好惨,这铁枪的主人如今被你所带的宋金联兵乱箭杀害,你还敢说你没去过?”
段天德突然脑海中回忆起当年的血腥场景,这铁枪他又怎会不认识,当年郭啸天和杨铁心兄弟二人均手持铁枪与金兵拼杀。
杨铁心耍的杨家枪更是差点刺中他的要害,还是手下拼死替他挡开才免遭一劫,想到此处,他不由地眼神慌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但仍嘴硬逞强道:
“这……这能说明什么?”
黄蓉冷笑一声,提高音量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已派人去请当年的幸存者杨铁心,他马上就到,你若现在承认,郭大侠或许还可给你个痛快。”
段天德听闻,心中防线彻底崩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哆哆嗦嗦道:
“我……我说,当年是我带兵袭击牛家村,我错了……”
郭靖听罢,怒从心头起,当即拔剑一挥,只见剑光一闪,将他就地正法,段天德便身首异处。
郭靖割下他的首级,用布包好,与黄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牛家村。
母亲李萍得知自己儿子郭靖历经二十多年,终于替父报仇。想起这么多年自己所受的委屈与艰辛,不由得泪如雨下。
“啸天,儿子终于给你报仇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于是,李萍便同儿子郭靖和儿媳黄蓉一同来到郭啸天的坟前。
郭靖跪在父亲的坟前,双手颤抖着将段天德的首级放在墓前,泪水如决堤之水,夺眶而出:
“爹,孩儿终于为您报仇雪恨,愿您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一旁的李萍和黄蓉也默默垂泪,黄蓉轻拍郭靖的肩膀,轻声安慰。三人在坟前久立,心中感慨万千,而后便一同回到了牛家村。
杨铁心夫妇见郭靖和黄蓉为义兄郭啸天报仇,心里也是高兴万分。但同时,想到自己那误入歧途的儿子杨康,心中又不免难过悲伤,只是不敢轻易表露。
黄蓉和郭靖也深知杨康之死与自己多少有些关联,一直也没机会将此事说明,此事便一直压在心里。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和马车声由远及近。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但见杨浩骑着一匹骏马,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架豪华马车,车里载着的正是穆念慈和杨铁心的孙子杨过,正缓缓地向着杨铁心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