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初宁嫁到同村,而且前两天父子三人都还在沈初宁那边帮着建灶房。
但沈家父子算着今天是沈初宁回门的日子,还是早早起床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去上工。
下工的时候还特地提前半个小时请假回家做准备。
沈初宁和周昱白回周家提了老母鸡再去沈家的时候,沈父已经在院门口张望了。
院子里也飘出浓郁的香味,很显然,两个哥哥已经在给她做好吃的了。
“爹。”
沈初宁下了自行车就急走几步上前,握住了沈父的手。
“诶,宁宁、昱白,你们回来啦。快,快屋里坐。”
沈父粗糙的大手牵着闺女的手,应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虽说女儿嫁得近,想见每天都能见到,但女儿嫁人了的感觉跟以前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下工回来,家里总有女儿的身影。
不管女儿是撒娇跟他要东西,还是赌气跟他闹别扭,或者偶尔他给女儿带了好东西回来,女儿冲他撒娇甜笑。
反正有闺女在,这个家就充满了生气。
这两天,闺女嫁人成别人家的了,他回到这家里,总觉得这家空荡荡的。
这去年才新修的青砖大瓦房,住起来都不香了。
沈初宁和周昱白进屋,在灶房忙活的沈铮旭、沈铮亮抽空出来打招呼。
“宁宁,你先去堂屋,陪爹坐一会儿说说话。”
“周老三,你来灶房帮帮忙。”
沈铮旭半点没客气的直接把周昱白叫进了灶房。
沈初宁看自家两个哥哥那神色,就知道哥哥们是怕周昱白欺负她,要把她支开,好单独提醒一下周昱白了。
她对自己男人有信心,相信他搞定自己两个哥哥是没问题的。
所以就安心的去堂屋坐着陪爹说话去了。
她刚进坐下,沈父就让她等等,然后去了屋里。
没一会儿,沈父就抱着一个草篮子出来给她,“宁宁,这些都是爹专门给你留着的,你现在先吃些垫垫肚子,等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把剩下的都提回去。”
沈初宁一看篮子里装着一包鸡蛋糕,一小袋水果糖,两颗奶糖,还有一罐麦乳精。
水果糖有可能是她之前买来办酒剩下的,但其他东西她没买过,应该是办酒的时候大伯拿来的。
沈初宁看着这些东西,眼眶不自觉的就湿润了。
从小到大,爸和哥哥们无论是得了点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留着的。
可她以前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激爸和哥哥们的好,甚至还理直气壮的对他们予取予求。
她从那个梦中醒来后,之所以对那个梦深信不疑,就是因为她了解自己。
她知道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和心思,那天如果她没有做那个梦,又真的跟陈子云发生了什么,她肯定会像梦里那样,任由陈子云吸他们一家的血。
“爹,谢谢你。”
沈初宁看着沈父已经布满皱纹的脸,由衷的说道。
沈父一脸慈爱的抬手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傻闺女,说什么傻话呢!跟爹说什么谢谢。”
“对了,宁宁,爹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沈父这时候开口道:“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你留在家里的那二百六十块的嫁妆钱还是带回去。昨天爹去了一趟公社,听说公社采石场那边在招人,爹就报了名……”
“不行!”沈父的话才刚起了一个头,沈初宁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坚决的否定道:“爹,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去采石场的,采石场那么危险……”
沈父拉着沈初宁的手,“乖囡,爹知道你当时担心爹的安全,但你要相信爹,爹这么大个人了,会注意的。
要是爹能去,队上不仅给记满工分,采石场中午还管一顿饭,每个月还有6块钱的补助。到时候爹一年就能攒够给你大哥娶媳妇儿的彩礼钱,还能有余钱帮衬你……”
沈初宁听自家老爹这是打定主意了。
光靠说服是不行了。
她当即沉了脸,“爹,当初我们说好的,我结婚,彩礼给你们留一半,不然我就不嫁了。
现在这才刚几天?你就要出尔反尔把钱还给我,还要去采石场上班!”
“行,你要去采石场,我现在就去找周昱白,跟他离婚。离了婚我再去找陈子云去!”
沈初宁也是真急了,不仅说话又急又快,就连一张小脸儿都涨红了。
说着,她还作势转身要出去找周昱白。
谁知道,说曹操曹操到,她一转身,就看见周昱白端着一碗菜站在门口。
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光站着,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
他本来就不辩喜怒的脸,因为那层阴影更显得有几分凶戾。
沈初宁心头狠狠一跳,小脸儿上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该不会听到了吧?
沈父也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帮沈初宁解释,“昱白,宁宁她不是那个意思……”
周昱白脸色没什么变化,端着菜进屋放在桌子上,“爹,我都知道,吃饭吧!”
很快,沈铮旭和沈铮亮也端着其他菜进来了。
平时沈家吃饭就一定会单独给沈初宁做她喜欢吃的菜。
今天是她回门的大日子,桌子上更是全都是她喜欢的吃的。
沈铮亮甚至还专门剁了三分肥、七分瘦的肉,给她做了炸丸子,还炸了茄盒。
沈铮旭还去河里捞了河虾和鱼,鱼去了刺以后,跟河虾一起剁碎做成丸子,给她汆了鱼丸汤。
这些费功夫的菜,都是以前沈初宁撒泼要让爸爸和哥哥给她做的。
现在哥哥们给她做了,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一直在偷偷看男人的脸色,观察他的神情。
可男人天生长了一张冰块儿脸,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
吃完饭后,男人很主动的收拾碗筷去灶房洗。
沈铮亮满意的点点头,“宁宁,周家老三还是挺不错的,你既然嫁给人家了,也不能太任性,还是要懂得多体贴人,知道吗?”
这种话,本来不该他一个当哥哥的来说。
但他们没有妈妈,也没有其他姐妹。
爹和大哥根本不可能舍得说小妹,这个恶人就只能他来做了。
沈初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二哥,我知道的。”
周昱白把灶房收拾好后,又趁着还没到下午上工时间,跟沈父和沈家两个哥哥说了一会儿话。
男人们说些国家政治上的话题,沈初宁也插不上话。
她想跟男人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也没找到机会。
直到村口传来敲铁片的声音,以及小队长一声高喊,“上工啦!”
周昱白才起身跟沈家人告辞。
临走之前,沈父把那个篮子塞给沈初宁让她提回去吃。
沈初宁虽然接了篮子,但却一脸任性的道:“爹,采石场的工作,我是无论如何不许你去干的。
你要是不去公社把名字划掉,我说到肯定做到。”
沈父也了解闺女,虽然平时看起来娇滴滴的,但实际上倔驴一个,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妥协道:“好好,爹听你的,下午就去公社把名字划掉。乖囡,你回去跟女婿好好解释解释,你们才刚结婚,日子还长着,可别让女婿心里留下什么疙瘩。”
沈初宁点点头,“嗯,爹,我知道,我会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