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一座幽深的峡谷隐蔽之地，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看着远处被投放到猩红阵法之中哀嚎连连的生魂，眼底是古井无波的平静。
    “看来，是本座小看那位阡流皇朝武王殿下的魄力了。”首领短促的笑了一声，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不过，他们不出手阻拦，岂不是正合我意？
    吩咐下去，加快进度。
    这无数岁月以来留存的因果……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啊。”
    “是，首领。”
    …
    “甫昀帝君，您说这是临行前小衡交给您的东西？”
    苍凛震惊的看着被甫昀在掌心模拟出的阵纹图案，将其暗自记在心中。
    “这次上界来人，是谁？”甫昀有些好奇的问。
    他来到阡流城后就直接过来找的苍凛，没进入主殿。
    不过想来，那些人应该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他们有真正的大帝强者，如今他这一缕残魂来此，肯定瞒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是阡流皇朝的武王殿下和伐战仙君。”
    能称得一句“仙”字，活个百万年起步甚至堪称最低等的标准。
    从圣者以后，一阶一门坎，一境一世界。
    若说圣者之前越阶战斗尚且容易，那圣者之后的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甫昀点点头表示了解。
    忽然，一阵空间波动在苍凛所在的房间中散开。
    两人起身看去，发现是伐战仙君身边的大帝亲卫。
    “不知帝君来此，多有得罪。”苍凛收起因为条件反射而取出的法器。
    那亲卫扫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甫昀：“武王殿下要见你。”
    苍凛担忧的看了甫昀一眼。
    这可是他家老祖的知己好友，万一武王殿下不小心给他咔嚓了，自己未来面见祖宗的时候可能都没那个脸开口说话。
    “无需担心。”甫昀温和的安抚了苍凛一句，然后对着大帝亲卫的方向点点头：“我们走吧。”
    ——
    没人知道那天，甫昀跟阡重镜聊了什么。
    甚至也没什么人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甫昀这样一个来自数个纪元以前的灵魂。
    众人只知道，在对战双方都风平浪静了将近半月以后。
    梵阳界迎来了风雨欲来的征兆。
    黑红色的天空，阴沉沉的挡住了所有阳光。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云层中奔雷滚滚，压抑不已。
    像是天道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也充满了排斥，身为规则力量的化身，祂面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
    朔衡站在太初峰顶，遥遥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忽然回想起自己在金塔之中看到的场景。
    像，太像了。
    历史似乎正在轮回。
    那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
    将金塔修复完成之后……会给予他答案吗。
    【叮，检测到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无尽放逐】
    现支线任务已完成进度为：60%】
    朔衡无奈的挑起眉头：“你也不早点说，你看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只要宿主所在的梵阳界在最后取得了胜利，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后系统会根据宿主在其中做出的贡献给予奖励。】
    “原来如此。”朔衡轻声回应。
    凭他如今的实力，是做不到什么了。
    不过要是那大家伙有机会能打来苍澜仙宫门口的话，他倒是可以激活修为体验卡来当个“三秒真男人”感受一番。
    对此，朔衡并不觉得挫败。
    一个人首先要接受自己的现状，才能在外界的条件中得到压力，快速成长。
    他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能做的事着实有限。
    或许，他应该趁这段时间突破元婴？朔衡眺望着黑红色的天空，心中暗暗想到。
    半晌，他摇头低笑。
    罢了。
    大战不结束，他静不下心啊。
    ——
    “阵——起——！！”
    轰——轰——轰——
    风暴不息，雷鸣不止。
    大雨自高空倾盆落下，带来的却不是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温和，而是死寂的、充满了绝望的，像是老天爷在默默垂泪。
    猩红的阵法之上，无穷无尽的黑雾渐渐凝聚。
    一声恍若来自亘古的怒吼，几乎贯穿了整座梵阳界域。
    黑影巨人，擎天般高大。
    它的一双手掌，从天落下时甚至能完全覆盖住一座小型的城池。
    首领看着眼前的巨人，目露狂热，跪地便拜：“参见眷属大人——”
    “参见眷属大人！！”
    周围的黑袍人一齐下跪，充满了扭曲而狂热的嘶吼着。
    “吾……自被放逐以来……许久没吃过这般新鲜可口的食物了……”
    黑影巨人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一些距离比较近，修为又比较低的黑袍人，更是当场被震得七窍流血，痛苦的在地面蜷缩起身体。
    “此次复生……吾会……奖励尔等……”
    之所以它没有一上来就把这些黑袍人吃掉，是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稔气息。
    那是它此生都不会遗忘的气息。
    属于它的主人。
    属于——它的神明！
    若是朔衡在此，自然就会明白黑影巨人感知到的所谓的气息是什么。
    混沌之气。
    虽然很淡，但确实真正存在。
    从很早很早以前黑影巨人就知道，主人降服了一批人类，并赋予他们无上的权利。
    这些人，或许便是他们的爪牙。
    “为大人做事，吾等心甘情愿。”首领谦卑的以头抢地，“这片界域中的所有生物，大人皆可随意享用。”
    “如此……甚好……”
    片刻之后，首领静静的望着黑影巨人逐渐远去，淡淡向后瞥了一眼：“准备撤离。”
    站在他身后的噬鬼略显诧异的抬头看他：“首领，我们……”
    “闭嘴，按照本座说的去做！”
    “…是。”
    噬鬼拱手行礼后，立刻带着后面的黑袍人闪身离去。
    唯有首领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上残存的猩红阵法，无声的叹了口气。
    连这样的存在，在那些大人眼中也不过一枚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神殿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他甚至不敢细想。
    半晌，首领微微抬起手掌。
    漫天飞沙走石混合着雨水落下，将地面上残存的法阵毁了个彻底。
    数以亿计的生魂在此刻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与血色的阵法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即便如此，首领的神色甚至没有半分松动。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充满了杀戮的生活，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神殿中随手培养的一把刀而已。
    “该走了……”
    愈演愈烈的风声掩盖了他的轻声低语。
    连最后一丝痕迹，也被倾盆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