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直到天色彻底黑了，有个宫人小跑着来到大殿。
    她低着头，显然不敢直视面前的两人。
    “禀皇太女殿下，武王殿下，国师大人请您前去国师塔观星。”
    “看来，正主到了。”阡重雪站起身，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丫鬟走上前来轻柔的为她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摆。
    阡重镜没多说什么，跟在自家妹妹身后走了出去。
    …
    天机阁。
    名震大千世界的势力之一，天机阁的分殿可以说是遍布【荒古】的各个角落。
    望气，观星，卜卦。
    三门高深莫测的学问，造就了现如今天机阁的显赫地位。
    但在阡流界域，天机阁的名号显然还是不如阡流皇朝响亮。甚至是依附于阡流皇朝生存。
    自古以来，天机阁历任阁老都在阡流皇朝享国师地位。
    问吉测福，卜问兴衰。
    对于阡重镜和阡重雪来说，当代天机阁阁老更像是一位博学多闻的老师，能解答他们很多修行和历练中的许多困惑，是真正能通天彻地的绝世强者。
    国师塔的位置，在阡流皇宫内的一座半高的山上。
    虽然不高，却在仰望星空时，像是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无垠星河。
    阡重镜两人来到时，就见国师塔最高的高台上，一位气息飘渺好似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的老者正迎风而立。
    晚风吹起他雪白的冉冉长须，在空中肆意飞舞。
    “老师。”
    “见过国师大人。”
    两人抬手行礼。
    “你们来了……”
    老人轻声说着，缓缓转过头来。
    若是这时候有不认识他的人在场，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位在阡流皇朝享有盛誉的国师，其实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他银灰色的双目失去了光彩，却仍旧剔透的像是两颗水晶般轻易的映照人心。
    其实对于他这般实力的修士而言，有没有视力已经无关紧要。
    随时随地铺开的神识都可以帮助他彻底掌控周身的情况。
    没有视觉，反而意味着其他感官会更加敏锐。
    “国师大人，可是时机到了？”
    听到皇太女殿下的问题，林阁老转头看向夜空。
    月色皎瑕，星光依旧。
    漫天星河倒映在老人银灰色的眼睛里，然而他却无法凭借双眼看见其半分。
    但，磅礴的神魂之力总能反馈给他想要的。
    或许在阡重镜两人眼中，天上的星星除了形状大小和闪耀程度不一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但在老人眼中，每一颗星辰都有其独特的意义。
    偏南方最闪耀的一颗星辰四周，似是莹莹缠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
    光晕的范围极大，几乎涵盖了那一片所有的星星。
    在光晕的范围之内，还有十多颗星辰的颜色同样耀眼，并且跟正中间最闪耀的那颗之间牵连着一条光亮明灭的线。
    有的光线很明显，有的光线则颇显虚无。
    然而，每当老者想要继续探寻那颗最闪耀的星星的奥秘时，都会被一股无形的能量排斥在外。
    不可探寻，不可观之。
    这是有真正的天命护道，阻碍了旁人的窥视。
    “时机到了。万族归葬之地即将开启，便把那些小家伙，都安排进去吧。”
    林阁老欣慰的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
    并非是他想要拔苗助长，而是万族归葬之地，非去不可。
    这一纪元的转折来的晚了些，但质量却高。
    万族归葬之地的秘境，每万年开启一次。
    错过这次，下次，恐怕就来不及了。
    若是……连这次也失败的话……
    林阁老剔透的眼眸中似是掠过一抹叹息之色。
    那也是，命该如此。
    听闻自家国师的话，阡重镜目光微微一凝。
    他其实才刚了解这些事不久，之前一直带兵打仗，也没闲工夫操心这些。
    万族归葬之地他当然知道，这次，也是父皇让他破格加入了队伍。
    按理说，只有大乘期之上、半帝之下的修士才有资格参与其中。
    但现在林阁老一开口，就是让那几乎千来号下界之人加入其中占用名额。
    先不提名额一事，便是那些人的实力恐怕连自保都不够，更别提寻觅传承了。
    若是让阡重镜说，除了朔衡，其他一个都不够格。
    本以为阡重雪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依国师大人所言。”
    “？”
    阡重镜差点儿直接当面给她扣个问号。
    幸亏他还记得自己是臣子，没有当面反驳皇太女殿下的话。
    “既如此，皇太女殿下先去命人准备吧，老朽这里没什么其他事了。”林阁老温和的笑笑。
    “好，国师大人注意身体。”在这位老者面前，阡重雪一向维持着面上的沉稳——这是对老人发自内心的尊重。
    阡重雪领命离开，高台上顿时只剩下阡重镜和林阁老两人。
    “老师，我……”
    “我知道。”林阁老开口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困惑，知道你不理解我和皇太女殿下的决定……其实，这也是陛下的决定。
    乃至于，八个大千世界执掌者们共同的决定。”
    阡重镜瞳孔一缩，不明白为什么这件看似普通的事会牵扯出来那么多东西。
    之前去梵阳界支援，是因为那边被奉神的人惹出了大麻烦。
    而他参与战场，基本上也都是跟奉神的人厮杀。
    最多，带兵敲打敲打某些苗头不对的万族势力，可实在没听说过还会牵连八个大千世界的事。
    “我知晓你在军中的地位。这次名额中，有不少小家伙都是禁军的人。约束好他们，若是有幸遇到，就帮衬帮衬那些下界来的小家伙。”
    阡重镜回过神来，微微颔额。
    他跟林阁老的之间关系比阡重雪跟阁老亲近一些，因为他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林阁老修行，算是他的半个师父。
    而阡重雪从小展现出极高的政治敏锐，一直被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老师，我还是很好奇。这次万族归葬之地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也算是大事吧。
    若能成功，于我们而言，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老师连我也不能说吗？”阡重镜有些疑惑。
    往常遇到些棘手的事，林阁老都会跟他讲一讲利弊获缺。
    这次却什么都不肯说，糊弄起来模棱两可——他可太知道了，这就是老师经常忽悠大臣们的说辞！
    林阁老抚着胡子，幽幽一叹。
    “武王殿下现在也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知道越多，顾虑越多，便开始畏手畏脚，寸步难行。
    所以，不可说。
    有一日当你跳开棋盘之时，自然就能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