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师成与蒙南公主的大婚，贺兰雪糯是格外期待的。
    她刚病好便跟着贺兰老将军他们一起过来参加。
    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四处挂着红灯笼、张贴着喜字。丫鬟们进进出出端着各式各样的喜庆东西，院里不知摆了多少桌，酒水吃食进进出出，送得麻木。
    几乎京城高位的世家大臣们都来了。送的贺礼更是一样比一样隆重，不谈那些金镯子、金耳环、玛瑙手镯、翡翠坠子数不胜数，光是数几十幅的宝石头面便让贺兰雪糯看花了眼。
    也有人讨巧在上面洒了不少花生枣子。
    贺兰府送的贺礼却算不上最好，也算不得差。还是贺兰老夫人让人翻了库房找出的一幅百子图挂屏，一套鎏金花纹茶具，还添了一对玛瑙手镯。
    负责收礼收礼的管事一一记下。
    等了半日还未见到新郎新娘子。贺兰老将军和老夫人已经在四处和其他大臣们聊着天。贺兰雪糯便坐在一旁开始喝起了茶水，不仅感叹，果然是受了老王妃重视，连上的茶都如此上好。
    再这么一对比，上一世她真是寒碜极了，连一个妾室都不如，就这么被人抬进了王府。
    好日子也过了那么一小阵，在她被诊断有孕时，老王妃他们便不敢苛待她，也算过得好了一些，起码烧火的炭不再缺了。
    孩子没了之后，这些凌辱又通通回来了……
    等到丞相到来时，真正的热闹才算开始。老王妃也被崔姑姑搀着出来，正笑着收丞相送的礼，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贺兰雪糯用眼丈量着，比自己脑袋还大。
    满朝文武来了七八成，不足为奇。陛下下旨让顾师成和蒙南公主大婚已经在暗示着大家，顾师成在他心中不同，甚至也可以成为皇位继承人。
    如今顾师成不仅得了兵权，重权在握，还娶了蒙南公主，如何都是一个不可轻视的人。
    这就难以怪得，皇后和二皇子都想将他收入囊中。如果顾师成也有向往皇位的意思，那两派争斗变成三派争斗，一旦皇后和二皇子联合，顾师成怕也难逃被撕扯的命运。
    贺兰雪糯想着，得意笑了笑。要是顾师成知道是被她算计娶了蒙南公主，那不得发疯？而且她太了解顾师成了，他压根不想当什么皇帝。如今这样正好，借刀杀人…
    “想什么呢？”黄九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贺兰雪糯身侧，“是喜欢那…夜明珠？如若喜欢，改日我也送你一颗。”
    贺兰雪糯呵了一声，眼神停留在偏僻位置坐着的戚笛笛身上，戚笛笛脸色青黄交接，嘴角挤出一抹笑，没人在意她，她静静坐在一侧。
    不知为何，戚笛笛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贺兰看她的眼神，她收了笑，挺直了腰背，斜了贺兰雪糯一眼。贺兰雪糯也不在意，收回了目光。
    今日这场大婚风头实在过大，戚笛笛嫁进王府那日的压根算不上什么排场，现在想来，好像也算是草草一嫁，聘礼也就那么一回事，嫁妆也算是贺兰府能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戚笛笛如何不气？她的虚荣心如何坐得住？
    黄九渊在贺兰雪糯身侧坐下，丫鬟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着，跟着贺兰雪糯的眼神就这么转来转去，看来看去，说道，“在看什么？”又有些不服气道，“你是不信我能给你弄来夜明珠是吧？”
    贺兰搪塞道，“信…信…信。”又想起那晚落水，黄九渊也下水救她。那日走时看着黄九渊那般落寞，也不好太过敷衍。于是转身打量着黄九渊，一张面若绯红的脸，白嫩极致，嘴唇也是红润饱满的。每次见这张脸一次，就不得不感慨黄九渊要是女子该多好看？她关切问了问，“那日回去后，丞相没责罚你吧？”
    要不是上一世在王府经历了那么多，她又怎会知道世家后院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还好她爹娘就生了她一个，还是晚龄得的她，所以对她疼爱至极。
    一个养女戚笛笛上一世便弄得贺兰府那么惨了，她被算计得团团转。再一想丞相那三妻四妾，黄九渊一群的兄弟姐妹，想想也十分头疼。
    黄九渊却好像习惯一般，笑道，“你关心我？”
    “没个正经，当我没问。”
    “好啦…他和他那姨娘被关禁闭了。”
    “就关紧闭？”
    “是呀。”黄九渊恰是无奈一笑，“我早就习惯了。他们一个爱妾一个孝子，父亲怎么舍得真的惩罚他？要不是父亲位高权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敢背着宠妾灭妻的骂名，估计这会乔氏早就被抬正妻了。真是替我母亲不值，当年父亲若不是依托母亲家支持，也走不到今日，可我那没良心的父亲还嫌弃我母亲是商贾出生，更不让我与外祖那边联系。”
    贺兰雪糯生出一些怜悯之心，光是黄伟明那天泼皮无赖的样子已经让她十分生厌，再不说养育他的姨娘如何？黄九渊自小没了生母，如今亲姐也出嫁了，还好是嫁给了皇子，要不…黄九渊这个德性的，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好好活着。
    黄九渊生母她有些印象，是苏州黄氏，富得流油，苏州大部分产业都是黄氏的。按照黄九渊花钱那大手大脚的样子，她是不太信他没与外祖那边联系的。
    “你母亲是苏州黄氏？”
    “你知道？”
    “如何不知道？苏州黄氏，富得流油。”她捡了块芙蓉糕吃着，“你真与外祖没联系？”
    黄九渊一副被看穿的样子，“知我者，莫若你也。”声音压低了几分，也跟着贺兰雪糯捡了块芙蓉糕吃着，“其实我与他们一直书信往来，偶有那么几次，也溜去过苏州。我在与不在，父亲他们也不知，只当我在云香阁买醉呢。所以…刚刚我说可以给你弄来夜明珠的，外祖母给我购置了很多房产田地，光是收租子，钱这辈子也花不完的。”
    他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可不能往外传。”
    贺兰雪糯压根不可能往外传，她点了点头，又道，“怎么不走仕途？丞相如此…你也不可能只依靠着三皇子妃。你这么聪明，该早日为自己打算，而不是将生死依托在相府。”
    将生死依托在相府？黄九渊收了那副浪荡样子，严肃了一些。看来…如今的局势旁人都看得明白。他也是习惯了失望，便想着什么都不去试，依托着相府，死就死了。
    这一刻，他好像就不想死了…一点都不想死。
    贺兰雪糯喝着茶，偶尔停下笑着回应同她微笑的人。
    黄九渊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到现在…她变了很多，鼻子更挺了些，眉眼更清秀了些，不再那么单薄。两颊上了些脂粉，就像一朵透着红的蔷薇，实在惹眼。
    也像他手里的芙蓉糕，轻咬一口，甜甜香香的。
    突然…她笑了起来，绯红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眼光不移的盯着长廊一头。
    长廊一头，元煦跟着元将军正送来贺礼，管事的在记着，元煦则目光在院内搜寻着。
    他低头，笑容止住…心里乱了分寸，不太舒服。
    看来…他是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