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亭子已经被葛萍儿差人用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里面生着温暖的炉火,
炉火上正烧着热水,冒着水蒸汽。
亭子里的桌案上摆了几个大碗,还有筷子,碗盖,茗茶一应俱全。
“你这是要作何?”
诸葛若霆看着亭子里的东西,感到莫名其妙。
“大哥,你先坐下,不要着急,
不过半炷香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军中大事,就当是让赤甲卫的弟兄们歇息片刻。”
葛萍儿把诸葛若霆按坐在铺了暖垫的石凳上,也把公孙旻安排好。
这才打开一个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一大块四四方方的波浪形面饼,放进大碗里,在取出三个小号的油纸包,
倒进碗里一包含了熟肉块的油脂,一包加了精盐和佐料的粉料,最后是一包干巴巴的小块蔬菜粒。
这些东西全部放好以后,一侧伺候的丫鬟提起炉火上的水壶,往大碗里倒上开水,然后盖上碗盖。
接着,又给公孙旻也同样安排了一碗。
“妹妹,这是何吃食?”
诸葛若霆已经有了些兴趣,耸动鼻翼,闻着大碗中隐隐飘散出来的香味。
“大哥,稍安勿躁,等上百息之后,就可以享用,妹妹再与你详说。”
葛萍儿神秘一笑,并不急着告诉诸葛若霆。
诸葛若霆和公孙旻也只能等着。
不过百息之后,葛萍儿掀开碗盖,用筷子搅合了几下大碗中已经松散的面条。
“大哥,公孙哥哥,请享用。”
葛萍儿抬手一指,大碗中已经是满满的一碗汤面,
微黄的面条,翠绿的蔬菜,油汪汪的汤水里,还有肉块夹杂其中。
冬夜寒冷,千里急奔,饶是公孙旻这样铁打的汉子也不好受。
这一刻,满鼻子都是香味扑鼻,公孙旻早已经按耐不住,不等诸葛若霆放话,
端起大碗就往嘴里胡吃海塞,大口喝着肉汤。
看到公孙旻如狼似虎的动作,诸葛若霆也端起大碗,开始享用这碗从没见过的开水汤面。
“大哥,公孙哥哥,味道如何?”
葛萍儿眨着眼睛,看着就要一碗见底的公孙旻问道。
“好吃,当真好吃,就是太少了点,不过瘾。”
公孙旻已经放下空了的大碗,抹了抹嘴,意犹未尽,他连汤水都喝没了。
“公孙哥哥,我还给你准备了面饼,
若是不够吃,把面饼掰开,放进汤中浸泡片刻,同样美味,更是充饥。”
葛萍儿示意丫鬟端来一筐厚厚的面饼子,
这是她特意让城西,武家大朗和金小莲夫妇做的面饼子,厚实,顶饱,又耐储存。
“你不早说?
还有没有,再来一碗,我要加上这面饼子。”
公孙旻指着大碗,再来一碗。
葛萍儿嫣然一笑,招呼丫鬟给公孙旻再来一碗,特意多放一些开水。
“妹妹,你这汤面叫做什么名堂?
你半路拦我,不是就为了请我吃一碗汤面吧?”
诸葛若霆也放下了大碗,认真的看着自己妹妹,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妹妹的意图。
“大哥,我这汤面叫做……”
葛萍儿思索片刻,接着说道。
“我这汤面叫做凯旋方面,是由精面做成面条,在特定的模具里做成方形波浪状面饼,以此增加面条用量,
然后先蒸五分熟,定好型,再用热油炸熟晾干,
蔬菜清洗干净,蒸熟,切成小块,用暖房烘干,
用重油加水把肉煮熟,切成小块,同样烘干,
再配上一包细盐,佐料搭配好的料粉,
这些用油纸包,分别包起来,再装进一个大的油纸包里,防止潮湿,
如此,保存得当,这凯旋面可以保存半年之久,也不会坏掉。
食用时,只需用大碗盛了,开水浸泡百息,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汤面里有面条,蔬菜,肉块,佐料,重油,加上面饼,更是充饥饱腹。
若是行军打仗之时,无法及时埋锅造饭,
一份加入开水就能做成的汤面,在寒冷的冬季,岂不是很受将士们欢迎。
就算没有时间,烧水浸泡,这样的面条方饼,干着吃下去,一样美味。”
说着,葛萍儿就把一块四四方方,波浪形的面饼递给诸葛若霆。
诸葛若霆接过,一口咬下,嘎嘣脆,鸡肉味,
还真好吃,就是吃了,得喝点水更是滋润。
“嗯,凯旋方面,好名字。
你是要让北军把这凯旋方面作为军粮使用?”
诸葛若霆已经知道了妹妹的意图,自己这个妹妹这些年专心做生意,倒是做出了不少门道。
“狼胡蛮人大举进犯我国,妹妹身为一介女流,虽不能上阵杀敌,也是分外关切国之危难,自当贡献一份力量。
妹妹在同州城北,有一家专门制作凯旋方面的工厂,
厂里有千人日夜劳作,可源源不断产出凯旋方面供应军中将士所需。”
葛萍儿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很是狡猾。
“给我备上一些凯旋方面,我要带到虎狼关驻军大营。”
诸葛若霆一脸宠溺得看着自己妹妹。
“哥哥放心,妹妹早就准备好了。”
葛萍儿知道,这事成了。
若是北军采购了,以后全国军队都会采购,她靠着江楠的主意,又要发财了。
…
深夜,知府衙门后宅,
白布,白绸,白灯笼挂满整个陆家,陆之浩的灵堂摆了起来。
莫师爷亲笔画就的陆之浩遗像,高悬在正厅中央,陆家所有的仆从都在给陆之浩守灵,
陆逊也已经赶了过来,正和卧床不起的陆谦一同训问小六子。
小六子自是不敢胡言乱语,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陆之浩意外溺亡的全过程一一讲来。
陆之浩夜里爬狗洞偷跑出陆家,和周永良,徐凯,楚辰三人青楼放肆,
半夜回家途中意外溺毙于街边恭屋粪池等等,包括最后刑部提刑官勘验的死因全部详细说出。
陆谦听到自己最疼爱的独子,最后是以这种极为不堪的方式,终结了短暂的一生,当即昏倒过去。
陆逊连夜请了同州城最好的郎中过来,给陆谦好一番诊治,
一个时辰后,陆谦终于醒来。
“传莫先生,展护卫。”
陆谦醒来后第一时间传唤莫师爷,和侍卫头领展玉堂。
不一会,两人一同进到陆谦的寝屋。
陆谦穿着一身白绸寝衣,被妾室扶着,虚弱的坐在椅子上,
桌案抵住身子,他当真是心力交瘁。
“展护卫,自浩儿回返京都之后,江楠家里可有异常?”
陆谦勉强喝下一碗参汤,红着双眼开口问展玉堂。
“回大人话,江家一共二十人。
江楠侍妾蕊姬自戗,借住于江家的夏家三小姐夏婉蓉,已经多日不曾去往江家居住,
江家一个孱弱厨娘归家省亲多日,居住在江家的牛姓一家,男丁牛远志一直在书院求学,
还有一个先前江楠收雇的老兵,叫做猴子,
因为侍妾一事,被江楠驱逐出江家多日。
属下探得此人当日就变卖了家产,去往陇西凉州投靠亲友。
其他江家所有人等,一直并无离开。”
展玉堂把这些天,下属监视江家的情况做了汇报。
“莫先生,你怎么看?”
陆谦转头问莫师爷。
“展护卫,派个可靠的人,拿了老爷的印信,即刻赶往陇西凉州府,
请凉州府巡城司出面调查清楚,那个叫猴子的老兵,
查他现在是否在凉州谋生,以何为生?
何日何时到达凉州?近日可有不同寻常的花销等等?
关于那个厨娘,还需展护卫亲自出面,
尽快向安插在江家的眼线求证,这厨娘是否有所隐瞒?或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等到这厨娘回来,找机会亲自试探一番。”
莫师爷沉思片刻,对着展玉堂说道。
展玉堂应下,即刻安排人手快马赶去凉州,自己也匆忙赶往城西天宁街。
“莫先生,你的意思?”
陆谦没有对莫师爷的做法表达异议,任凭他做主调查。
“老爷,少爷的意外,看似天衣无缝,当真是一场意外。
可是,凡事太过完美,反倒让人生疑。
少爷这些年也的确鲁莽,做了不少恶事,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
唯独这次……
姑且,咱们往最坏处想吧。”
莫师爷也是一时难以判定,是否真是江楠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