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见她双眼发光盯着腊肉看，甚至还咽了咽口水，暗自冷笑几声。
    “舅妈，这不是我们家的。是隔壁邻居见我们院子大，借我们地方晒的。”
    王大梅一听，支吾：“邻居的啊……晒得蛮好的，这成色真漂亮。那个——要不我还是整点儿回去吧。”
    江婉：“……”！！！
    不是吧，都说了是邻居家的——她竟还敢开口要！
    这厚脸皮程度，真的是没谁了！
    王大梅讪讪赔笑：“小婉，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老三这次娶媳妇，又要买喜糖又要整酒席的，我和你舅舅早就愁坏了！没几个硬菜，哪能摆上桌，是吧？丢人啊！你舅舅这几天到处借肉票，托人帮忙买肉，可把你舅舅给愁得呀！”
    接着，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取腊肉。
    “邻居晒这么多，家里铁定是不缺肉的。要不，舅妈先拿一些回去。你呀，跟邻居肯定关系好，不然人家咋会放心将这么多肉放在你家院子里头。我就取几块，你回头把钱还给邻居，就说当你买下的……”
    江婉暗自翻白眼，道：“舅妈，别拿太多，这年头有钱有票都不一定买到肉。”
    “就几块！”王大梅笑眯了眼睛，将腊肉抱入怀里，“这几块就行了！”
    江婉：“……”
    最大最好的几块都被她给“扫荡”了去，还敢说“就行了”！
    正在玩沙子的小欧瞧见了，慌张喊：“别动腊肉！别动！”
    妈妈说，这些腊肉是晒来吃的。他如果喜欢吃，就给他做腊肉炒菜花。
    王大梅惊讶挑眉，盯着小欧看。
    “哟！哪来的小破孩？哎哟喂！长得还挺好看的，这大眼睛挺鼻子的，养得可真好！”
    江婉懒得跟她解释。
    小欧却做起自我介绍：“我是妈妈的儿子，我叫欧阳啸。”
    王大梅愣了一下，惊呼：“呀！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小婉给人家养的小破孩！”
    大儿子曾跟她说起过，说陆子豪在火车站救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娃娃。
    那会儿年底忙，大儿子还特意来这边帮忙带孩子。
    想不到这娃娃长得这么好！
    “哎呀呀！瞅瞅这白嫩圆嘟嘟的小脸！这肉呼呼的小胳膊和小腿！才这么小，说话就这么利索了？哎哟喂！还挺招人喜欢的！”
    小欧被捏脸，又被捏了胳膊和大腿，嫌弃极了，连忙躲着藏进妈妈的身后。
    王大梅抱着腊肉，压低嗓音：“婉儿，可不是舅妈我说你啊！这孩子嘛，还是得自个生才行。你说你呀，都结婚一年多了，咋就还没怀上啊？人家丽丽跟你差不多，她都快两个娃了！”
    江婉听着她喋喋不休唠叨不停，忍不住暗自翻白眼。
    “舅妈，我知道了。快中午了吧？您得回去做饭了吧？”
    王大梅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脸凝重问了又问。
    “是不是夫妻俩不对付？你那月事来得正常不？还是陆子豪那少爷哥不行……”
    “没有没有。”江婉皱眉打断他，“都很正常。只是他经常在外赚钱，没怎么回来。”
    王大梅总算松一口气，却很快又叮嘱起来。
    “你呀，麻利抓紧怀上一个。我都听说了，人家陆家三代单传，到了陆子豪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你麻溜给他生一个男娃，争取生多几个，他指定将你当成宝贝供着疼着！只有生多几个儿子，你在陆家的地位才会稳。舅妈我呀，是真心为你好！”
    “好的好的。”江婉直觉脑袋嗡嗡的，忙不迭点头：“听您的……都听您的。”
    王大梅总算满意了，心满意足拍了拍腊肉。
    “小婉，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啊，初八那天早早就得过去哦！”
    江婉敷衍点头，挥手道别，随后麻利将外门给关上。
    小欧昂着小脑袋，委屈巴巴看着少了大半的腊肉，嗓音不自觉染上哭腔。
    “妈妈，肉肉……没了。”
    江婉蹲下去，哄道：“不要紧，这些够你吃了。等你吃完，妈妈再拜托林阿姨的爱人给咱们买。”
    小欧忍不住问：“那个阿婆是什么人？是小偷吗？”
    “她是强盗！”一道嗓音从屋里传来。
    只见李香妹扛着擀面杖出来，身上白花花一片片，沾了不少面粉。
    “小欧！来！咱接着包饺子去！”
    小家伙很快忘了“肉肉被抢”，哒哒跑进厨房去了。
    江婉随后跟上。
    李香妹忍不住郁闷道：“你咋不拦着点？这十来斤腊肉都是咱辛苦攒的！”
    “拦得住吗？”江婉苦笑：“我甚至骗她说是邻居家的，她都照拿不误。舅妈最爱占人家便宜，尤其是那种不要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香妹暗自生气，道：“得亏俺家栋梁不像她……”
    “栋梁表哥要是跟她一样的性子。”江婉调侃：“你会主动喜欢他？会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跑来嫁给他？”
    额？
    李香妹讪讪：“那肯定不会。”
    但她实在生气，很不屑婆婆总做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
    “小婉，你说公爹那么好的性子，当初怎么就娶了婆婆这样的女人？”
    江婉包饺子的动作微顿，轻笑出声。
    “这话我也问过我妈。”
    李香妹急忙问：“咋说的？你妈妈是咋说的？”
    江婉答：“我妈还没回答，就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姻缘真的是天注定的，有时候是怎么避也避不开。当初我舅舅跟王大梅看对眼的时候，我妈拼命反对，甚至还打算搬家到别处去。”
    李香妹听得津津有味，问：“你妈妈看出来了？对不？”
    “对。”江婉解释：“她一早就看出来舅妈不仅懒惰爱偷奸耍滑，脾气也不怎么好。可舅舅却不这么认为。舅妈对他花言巧语，他都认定是真的。被她哄着哄着，就走到了一起。”
    李香妹忍不住生气：“你妈妈怎么不拦着？拼了命也得拦着啊！”
    “没法子。”江婉摇头：“我妈说都准备带我舅舅搬家了，可舅妈跑上门，堵在门口大哭大闹，说舅舅跟她已经好过了，不准不负责，不然她就要一头撞死。”
    李香妹目瞪口呆：“威胁啊？真的还是假的？”
    江婉摇头：“你想想啊，在那个思想传统的年代，一个女孩子敢大刺刺说她已经跟一个男的好上了，哪怕是假的，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相信是真的。”
    李香妹一时语塞！
    别说是二三十年前，哪怕是搁在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会认定是真的！
    正在烧火的吴妈抬头：“就是！男的这么说，人家可能都要误会。像这样的桃色话题，哪怕全都是假的，看热闹的人都会不嫌事大，一味儿认定那句啥来着——那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婉提醒。
    吴妈恍然大悟：“哦！对对对！就是这一句！”
    李香妹皱眉问：“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