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包银子,解了不少人燃眉之急,让他们等到了朝廷的救济,也在让他们在后面的连绵大雨,颗粒无收的状态下,也能安稳地度过这一年。
当然,这是后话。
马车越接近申阳城方向,人就越稀少,偶尔路过的人,也都衣不蔽体。
不全是穷的,也是因为热,穿了短打尤嫌热,有些人甚至还把上衣都给脱了,在太阳下暴晒着。
杜世子不是很理解:“这地都晒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在地里忙活?什么都没有啊。”
谢清眼里满是悲悯之色:“百姓们全靠着地里的收成,才能过日子,有地在就有希望,每天看一看,就是在看他们的希望。”
秦婉转眸看着外面,外面天地广阔,见不到一名女子,想来不是不让出来,而是天气炎热,女子出行又怎么能像男子那样想脱就脱?
也只能呆在家中了。
“百姓们受苦了。”秦婉心里也不是滋味,又想起上一世,在五六月份下起了大暴雨,那时候就是因为,修建大坝的地方没定下来,以至于百姓们刚遭旱灾又遇洪涝,无数百姓们流离失所。
谢清好奇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秦婉迎上他的目光,语带担忧:“我在想,万一羌族跟南疆不同意要怎么办?若是同意了,修建大坝的时候,还需要朝中舍得出银子才行,一则要修的大一些,二则要保证无人偷工减料。”
大坝修小了,问题不大,若是修的偷工减料,大坝决堤才是真正的天灾人祸。
谢清心知秦婉还有话没说,三国联合修建大坝,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出银子才是,可若是另外两国不出,资金也是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都要在两国答应之后再说,谢清只答应秦婉:“大坝一定要修,银钱,朝中不够,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拿出舆图来,将打算修建大坝的地方点出来,又细说打算修什么样的大坝,耗费银钱几何。
只不过事情最后敲定,也需要陛下同意,更需要羌族跟南疆的配合,他暗中努力很久,两国国君都不曾同意,如今去找皇叔,也只盼着皇叔出面,可以说服两国。
他们一行人也没进城,而是绕着申阳城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申阳城东边灾情情况。
这边距离清泉山远,干旱情况更为严峻。
进了城再看,城中的状况,能够好上一些。
可是几处井水竟然都有人看着,排队打水的人,能排出两里地去,且一人只限半桶水,这半桶水还需要十文钱。
杜世子特意拦了一个人,给了一角银子,看了一眼水桶里面的水,已经很是浑浊。
杜世子拧眉道:“这水能喝?”
打水的汉子说:“有的喝就不错了,听闻城外的百姓都没有喝的。”
秦婉问他:“这半桶水可够一日所用?”
汉子摇了摇头:“哪里够?只是如今水价贵,渴了也只能抿一口,这些水是要用来做饭的。”
谢清摆手让人离开,他们转遍了城中所有水源处,处处都有人看守,有几处,看守的人虽没穿着府衙的衣裳,却也可以看得出来,都是衙役在看守。
而城中水源不容乐观,因为几乎每一处水源,都是这般,浑浊不堪。
秦婉很是忧心:“匠人们来了,勘探水源,挖掘水井也需要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谢清沉声道:“清泉山的水源可以坚持,百姓就可以坚持。等大部队过来,让他们运水至城中便是。”
杜世子觉得很是麻烦:“直接命刺史派人去就好了。”
“那也要先拿下刺史。”秦婉若有所思地看向谢清。
申阳城被知府掌握,这是如嫔的势力,那么刺史是否早已倒戈?
还是各自为政?
谢清的拳头紧了紧,忽然觉得带秦婉过来是个错误:“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该带你来的,不如你现在回去?”
“我说过了,我不走。我不是那种不战而退的人。”秦婉转头认真看着谢清,再度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谢清忽而一笑,大步进入一个酒楼。
事情要办,饭也要吃,现在不吃,只怕今后没有能够好好吃饭的时候了。
整个申阳城缺水,自然也缺吃食,酒楼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各种干货倒是有不少,应季的蔬菜都很是稀少。
三人勉强点了四个菜一个汤,吃了饭,谢清也没着急离开:“此刻,想来知府大人已经在楼下了。”
原本就很安静人烟稀少的酒楼,现在异常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外面原本隐约可以听到的喧闹声,这会儿也都没了。
秦婉探头往下一瞧,可不是吗?
楼下站了不少人,打头两人,一穿着官府,一人着戎装。
看到楼上有人露头,知府当街跪拜:“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呼声震耳欲聋。
谢清站起来,在这申阳城中,他不必再装作纨绔的太子爷,也不能再装作无能的太子了。
他,是即将要继承大统,大周的储君。
即便没有太子冕服加身,他这气度,也令人折服。
知府只抬眸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
谢清没叫他们起来,平淡的声音,令人听不出喜怒:“孤入城后,曾在各处查看,如此天灾之际,竟然还有人霸占水源,让百姓们花银子买水喝。你们作何解释?”
知府此刻只庆幸自己让衙役穿了常服站着,闻言当即无奈又愤怒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些地痞流。氓不讲道理的。我们府衙人手不足,将水井抢过来,又不能够派人看守,只一个疏忽,水井又被人给抢了回去。”
“更何况,还会有人投毒。城中水源紧张,微臣也不敢冒此风险,所以也只能让那些地痞们霸占了水源,只要百姓们有口水喝就好了。”
谢清垂眸看着他,眸光渐渐冰冷:“若是不听话,杀了就是,一个不行杀两个,两个不行杀三个,多杀几个,后面的人就知道怎么办了。”
知府顿时惊呼:“怎可如此滥杀无辜!那些也是我治下百姓!更何况,如此暴戾,又怎能真的服众!”
“更何况,我们也无人看守水井啊!”知府摊手又无奈又寒心:“太子殿下,那也是您的子民,您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呢?”
谢清没理会他,只看向刺史:“府衙人手不够,军中人手也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