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年味儿。
严启轩性子活泼,那好动爱热闹的劲儿在节前这几日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像个猴一样在府中四处乱窜,吆喝指挥着下人,挂了很多盏红灯笼。
将军府门前屋外,院子回廊,处处张灯结彩。
入夜,堂屋里烧了大暖炉,那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将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屋子中央置着一张大宴桌,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一道道珍馐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每一道菜都有讲究。
团圆饺子,寓意着招财进宝。
糯米年糕,寓意着步步高升。
清蒸鲈鱼,寓意着年年有余。
……
严殊参加完宫宴回来,与家人一起守岁。
众人齐聚一堂,屋中一派喜气祥和、其乐融融。
老夫人身着一件藏青色的福寿纹棉袄,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精神头很是不错。
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逗弄着严启铭等几个乖巧可爱的孙儿。
严殊及王氏等人围绕在她身边,说着讨喜的吉祥话,欢声笑语不断。
其他人则坐在大宴桌前,或是猜拳行令,或是吃菜聊天。
罗诗杳和严悦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点心,一边说着贴心话。
两人说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谁都不能说不好的话,否则会给一整年招来晦气。
因此,此时此刻,女眷们之间也没有了往日里那些言语上的机锋和暗暗较劲。
整个场面是少见的热闹和谐。
严启轩蹦跳着走进来,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他拉住严殊和赵氏的手,用力地晃着,声音稚嫩响亮:“父亲,姨娘,我们出去放炮仗玩!”
严殊看着儿子那急切又可爱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经过罗诗杳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拉起了她的手腕。
那力度恰到好处,既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又有着一种呵护的柔情。
男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你也去看看。”
这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立马聚焦在他们身上,那些目光中有惊讶、有羡慕、也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嫉妒。
罗诗杳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脸上微微一红,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不过,她并没有挣脱严殊的手,而是微微低头,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她实在不想继续留在屋里,那种被众人用异样眼神扫描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
严启轩看到父亲的举动,立马嘟起嘴,小脸浮现出不满的神情,就像一只气鼓鼓的小皮球。
不过,也许是慑于严殊的威严,也许是这几天不能说不好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赵佑宁呢,就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一幕似的,神色平静如常,只是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严悦看到这情形,委屈地撇了撇嘴,可哥哥偏心,光顾着带瑶瑶出去,好似忘了她这个妹妹。
严悦无奈,只能自己起身,悻悻地走了出去。
她也想玩炮仗呀!
难道哥哥忘记了,从小到大,她过年最喜欢放炮仗玩啦。
到了院子,严殊命下人又拿来好几大盒炮仗,让严悦和严启轩在院子里放个够。
严启轩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开始摆弄起炮仗来。
严悦本来还满心委屈,可当看到严启轩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那些色彩斑斓的炮仗时,那点子不愉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引线被点燃,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地老鼠在地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喷出长长的火星。
花炮更是美不胜收,当它被点燃爆开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喷射而出,绚烂夺目,煞是好看。
严殊叫下人把炭火挪到廊前,炭火在盆中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的暖意。
他让罗诗杳坐在廊下,那里既能感受到炭火的温暖,又能清楚地看到满地花炮燃放的美景。
“开心吗?” 严殊站在罗诗杳身后,一边看着不断飞溅的火星,感受着除夕夜的热闹氛围,一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语气温柔地问她。
耳边噼里啪啦响,炮仗声不绝于耳。罗诗杳静静地坐着,怀里抱着汤婆子。
她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独在异乡为异客,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心中的孤独感愈发浓烈。
那汤婆子散发的温热透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身上,却暖不了她的心。
其实,罗诗杳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年,每到这个时候,周围的欢声笑语只会让她更加思念另一个世界的家乡和亲人。
再说,儿女绕膝,妻妾同乐,谁乐?
抱歉,她实在体会不到这样的快乐。
这是他的乐,不是她的乐。
自始至终,罗诗杳从未想过要融入这样的大家庭。
她宁愿画地为牢,将自己隔绝在外。
有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或许,她就是一个局外人。
只是,为了不搅大家的兴致,她也只能强颜欢笑。
熬到时间差不多时,罗诗杳起身告辞,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