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舟身姿淡然,凝视着桑桑,轻声说道:
“桑桑,你为江州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若此次你活了下来,就回到京城吧。”语调轻缓柔和,看似赶她走到话的背后,实则是对她的关怀。
易朵儿听闻,星眸之中疑云顿生,疑惑之色迅速晕染开来。
她那如远黛般的秀眉,也不由自主地轻轻蹙起,千头万绪纠结于心。
顾亦舟察觉她不愿回去,恐怕是为了某个男子。
于是,他微微上扬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和声说道:
“桑桑,在京中,有令你伤心之人吧,是否与他起了嫌隙,所以才不愿回京城?”言罢,目光如炬,
只是轻轻一扫,便捕捉到易朵儿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虽转瞬即逝,却已足够让他确定。
易朵儿朱唇轻启,欲要言语,顾亦舟却似能看穿她的心思,紧接着又道:
“我虽不知你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人生在世,犹如白驹过隙,切不可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做出令自己悔恨终身的抉择。”
“大人……”易朵儿痴痴地望着他,仿若被他的话语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或许是近来江州城内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生死离别如同家常便饭,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防线,
又或许是对他的思念,愈发泛滥,那思念之情,不受控制地每日疯狂生长。
让她痛苦不堪,终究是自己太过无用。
此刻,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
委屈与哀怨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扑入顾亦舟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大人……呜呜呜……”那哭声沙哑而悲戚,所有的悲伤、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顾亦舟宛如一位宽厚仁慈的长者,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背上,缓缓地摩挲着,以无比温柔的语气安慰道:
“想哭就尽情地哭吧。你这般长久地压抑,只会令你苦不堪言。”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的阿柱撞了个正着。他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望着眼前相拥的二人,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
满心的酸涩与愤懑,而后转身离去。
刚跑到街上,便与谢星辰撞了正着。谢星辰瞧见他面色阴沉,
虽然心中感到有些诧异,但也并未过多在意。然而,阿柱却满脸愤恨不平之色,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可是在寻找桑桑?他此刻正在河边的树下,与大人亲昵着呢。”言罢,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神经病……”谢星辰无语了一句,随即顺着阿柱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易朵儿在顾亦舟怀中哭了许久的渐渐地,她的心情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沉重。
她本就准备等江州这场灾祸平息之后,便回京城,去找楚景辰问个清楚,如若真如她所见那样,她一定会教训一顿,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易朵儿缓缓抬起头,轻轻挣脱了顾亦舟的怀抱,略带尴尬地语气说道:
“大人,抱歉,弄脏了您的衣衫,”顾亦舟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打趣了她几句后。
便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大人,朵儿,原来你们在此处,集市上百姓们起了暴乱,吵嚷着要讨个说法。”谢星辰脚步匆匆地赶来,
俩人闻声,赶忙站起身来。二人对视一眼,
顾亦舟没有丝毫犹豫,来到了暴乱这里,易朵儿则站在他身后,面纱在风中轻轻飘动。
“放肆,你们聚集一处,是不要命了吗?”顾亦舟声色俱厉,声音响彻四周。
百姓们看到顾亦舟的那一刻,原本汹涌澎湃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对官兵有丝毫为难之举。
易朵儿侧目看了一眼顾亦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由衷的赞赏之情。
无论场面多么混乱不堪,他只需往那里一站,能够瞬间掌控全场。
多年来,他一直治理江州,心怀百姓,百姓们也对他是十分信任与爱戴,
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言语之中满是害怕,不想就这样死去。
顾亦舟静静地听着,冷峻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他的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自己未能尽到保护江州以及百姓的责任。这份愧疚与自责,深深地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痛苦不已。
然而,他很快便振作起来,用坚定而充满希望的语气安抚着百姓们。
易朵儿站在一旁,眼眸中泪光闪烁,她凝视着顾亦舟,此刻,她的心中也满是对他的心疼。
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人坚守江州,历经无数风雨磨难,其中的艰辛困苦,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体会得到的。
待百姓们渐渐散去,众人又重新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抗疫工作之中,每日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易朵儿也重拾之前未完成的研究工作,继续努力探寻青霉素的奥秘。
然而,研究进展极为缓慢,那些草药的疗效循序渐进,染疫之人依旧不断地倒下。从最初的十几人,逐渐增加到如今的上百人。
就在众人忙得焦头烂额之时,谢星辰在易朵儿的面前倒了下去,他也不幸感染了瘟疫。
把易朵儿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她慌乱地指挥着众人,连忙将谢星辰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
随后,她心急如焚地快步走到床前,美目之中满是担忧与恐惧,声音略带哽咽,颤抖着说道:
“谢星辰,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言罢,她转身急切地拉住陈老的衣袖,焦急地说道:
“陈老,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陈老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上前为谢星辰把脉。他神情专注,手指搭在谢星辰的脉搏上,
良久之后,又翻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
只见陈老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易朵儿,语气略显生涩地说道:
“他的情况极为不妙,生机渺茫。疫病已经迅速蔓延至肺腑深处,我担心恐怕等不到我配制出新的药物了。唉……”
易朵儿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她微微歪着头,怔怔地望着陈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谢星辰自幼习武,身体素质极佳,又正值身强力壮之时,怎么可能他发病的速度如此之快?
陈老见她如此震惊,出言劝慰道:
“他的体质本就偏于阴寒,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碌,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而且,他感染瘟疫的时间也不短了,正因为他身体强健,才支撑到了现在。姑娘,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生死有命,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易朵儿却根本听不进去,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流了出来。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陈老的手,苦苦哀求道:
“陈老,您一定要救救他啊!他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您是江州远近闻名的神医,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易朵儿声音带着哽咽。她心里清楚,谢星辰身为东黎国太子,若是死在启朝境内,
势必会引发两国之间的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导致战争的爆发。
不过,这些国家大事,与她无关。在她心中,谢星辰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陈老见易朵儿如此执拗,心中也颇为无奈。他缓缓抬起手,摸着自己那已经发白的胡须,面色凝重地说道:
“想要救他,也并非毫无办法,只是这其中的风险极大,几乎可以说是以命换命的方法。”
易朵儿一听,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是什么方法?陈老,您快告诉我!”只见陈老的神色略显为难,他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星辰,又转过头来,看着易朵儿。
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出:
“我会先开一付药方,然后需要取一个身体康健之人的心头血。将这心头血与药混合在一起,再喂其服下。只是,这心头血距离心脏仅有一尺之遥,取血的时候,若是稍有偏差,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便会伤及心脏,取血之人性命不保!所以说,这是一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