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头，注视着眼前的家伙。
某人似乎不是很急，从上衣里掏出了一根糖，叼在嘴里，同时整个人更是十分放松地靠在柱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面部开始抽搐，似是喜怒无常，“先生，现在这个时候呆在路上可不是很合适。”
“你觉得今晚的景色如何？”
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头，像是在看月亮。
他也抬起头，但没有看见任何的月光。
刺眼的阳光令他看不清这片天空之中有着什么。
耸耸肩，他回答了某人的问题：“我感觉很好。”
“这样……”某人的手中似乎把玩着什么，“那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为什么？”
两人就像是熟人一样，没有任何隔阂地对话。
“这份景色至少看上去是美丽的。”某人站着的位置光线不佳，很难看清他手中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去。”
他听不懂。
不过也没必要理解，周围的确是和往常一样的华丽景象，他十分的清楚。而越是清楚，他便感到
越是痛苦。
没有理会某人的话语，他独自朝着
噔——
他感到脚尖吃痛，像是被什么打了回来。
同时，身后响起了声音：
“鲜艳的外表或许看着虚伪，可一旦将其揭下，失去的，不仅仅是那外表。”
某人离开了柱子，走进了灯光下，可以看清，他的手中，正在把玩一张金属质地的卡片：“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赛博。”
石浩灵看着面前那个个子不算高的可怜家伙，同时，心里也在祈祷着。
可惜祈祷什么的，终究都是无用的。
无声的黑暗里响起一声兽吼，刺耳的轰鸣之音掀起一道势能庞大的阴风，将石浩灵的身影都吹退了两步！
而他，在风中，纹丝不动！
咔滋——
咔滋！
咔——！
明明是人的身体，却发出了如同机械卡壳时的噪音。
石浩灵抵抗着风，同时眼神一凝！
对面，他转了过来。
露出了，一张纯黑的面庞！
黑色，绝对的黑！
看不见任何其他颜色，没有色差，没有光度，只有绝对的暗，吞噬一切象征虚无的黑暗！
“！”
仅是一时间的分神，那个黑色便消失在了眼前。
哦不，并不是消失。
石浩灵看着那向下延生的楼梯。
是黑色，回到了黑暗里。
手机发着光，照着前路。他一步步地走进了那不断向下的阶梯。
好安静。
这是石浩灵下来之后第一个感受。
周围听不见任何的其他杂音，甚至连从入口传来的车鸣声都消失了。
而且，手机的光照进暗处，好像是被吞没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停顿了几秒，他将手机收了起来，大步朝着下方走去。
周围的光线更暗了，无边，彻底的陷入了虚无与空旷之中。
直到石浩灵侧过头。
就像是预判到了一般，利刃从其侧头的位置飞过，而他却十分巧妙地将其躲过！
但这只是开始，在那不见形的黑暗之中，好似伸出无数双握着兵刃的手，从四面八方劈砍向他那孱弱之躯！
抬手，石浩灵将一张卡弹射而出！熟悉的反弹又一次出现，在其周遭划出了……
不，并没有在他的身边，甚至没有任何弹射，而是笔直地朝着黑暗的某处射去！
声响从远处传来，好似在移动，在狂奔！在躲避！！
那周围的攻势依旧，但却依然杂乱无章！
石浩灵未停，向下的步伐不止，且其手中动作不断加快！
卡片不断飞出，飞向那根本不可视的黑暗里，不见踪影。
声响不断出现，有碰撞，亦有低吟。
某一刻，他地动作顿了一下，旋即下一个呼吸，扭身抬臂，早已布置在小臂处的卡片与那黑暗碰撞在了一起！
金属的切割划出火花，但依旧什么都没能照亮。
身子微蹲，收势，将两三张卡夹在指缝，如图指虎一般用力挥出！
不知撞倒了何物，不知打到了什么，只听得一声低沉的闷响，紧接而来的，是石浩灵的又一次出击！
他在与黑暗战斗。
根本不知道在与什么战斗！
出拳，如同精通格斗的拳击手，时不时侧身躲避，而其躲避的攻击根本不见踪迹，只看得黑暗好像于一时变得膨胀，下一秒又缩了回去！
那膨胀之物再一次袭来，却见石浩灵于出拳间隙射出一道弧线！
黑暗好似怕了，扭转着画面像是在躲开，但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枪响！
乓——
子弹进入黑暗，彻底的消失，似乎什么都没有打中，可石浩灵还在开枪！
不断地射击，不断地变化位置！
乓——
乓——
乓——！！
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射中了。
面前，一个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有着类人身躯的电视，正瘫倒在地上，那闪烁的屏幕，好似在凝视着石浩灵。
“为什么……？”就像电视的闪屏一样，那声音也是卡顿的，“为什么你能看到？”
“你认为呢？”石浩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接着抬起枪。
射向空中！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亮了起来。
那些黑暗，褪去了。
可这黑暗之后的世界，却是一个诡异到令人冒汗的景象——无尽的电视长廊！
墙壁、地板、天上，所有能做看到的地方，全都是电视的集合，报废的，完整的，甚至还有的正在播出画面，是哥谭新闻，以及石浩灵站在电视长廊中的画面。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重复的景象多少令人眼睛不适。
很快，周围的电视开始了变化，不论型号，不论好坏，统一地，开始了画面的播放。
“据悉，本日哥谭市又发生了20起枪击事件，是近几个月来最频繁的一次，相较于昨日提升了近百分之50。”
“城市边缘地带再次爆发火力冲突，目前冲突原因尚不得知。”
“数百位工人聚集到我市一家公司楼下，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的具体目的，因为城市清理小组已经将其全部带走。”
“有网友称，哥谭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熔炉，用于火烧那些交不上税的穷人，对此韦恩家族方面已作出回应：完全是无稽之谈。”
“市内交通最近因多起车祸而产生瘫痪。”
“城市管理部分策划拆除我市的地下地铁系统，原因是营收过低。”
“针对如今的经济危机，有专家表示，挺高居民生活税是应该的，具体证据如下……”
一条条报道在他的周围不分先后的出现，又消失，然后再次出现。
石浩灵，默默地看着。
“怎么样？”
声音响起：“这就是哥谭。”
石浩灵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被无数铁丝吊起的巨大电视。
里面的雪花屏每一次闪烁，都像是人的嘴在活动，发出声响：“充满矛盾，充满混乱，根本不是什么美好与富饶的地方。
这个城市早就烂了！”
电视话锋一转：“但这不是关键。
城市早就烂了，烂掉的也不止城市。
而是信息啊！！！”
那台电视抖动着，好似在发火：“信息，所有的信息，那是比城市更烂，更加腐化的东西！
本来糟糕透顶的东西在他们的嘴里变成了完善，本来恶心至极的事件在他们嘴里根本没有提及！
避重就轻的报道，将一切虚假的幻想摆上了台面，将那些残酷的事实抛下去，不去理会！不去处理！不去作为！！！
将群众的认识限制住，让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好的，将所有已经看透的声音控制住，让所有无知之人依旧无知！
这早就不是信息该做到的！！！”
那个电视移动到了石浩灵的正前方：“你说景象是美好？
是真的美好？还是你认为的美好？还是他们让你认为的美好？”
狂躁的机械声在长廊中回响，无数的回声将之放大。一瞬之间，所有的电视画面又消失了，变成了闪烁的雪花屏。
像是一只只眼睛，在盯着他。
“……”
“你认为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
石浩灵开口，但明显是在答非所问：“你就住在这里吗？还是哪？不重要，你觉得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
“果然……”那个声音颤抖了起来，像是凝聚了怒火，“你也是被那些信息洗”
咚！！！
电视突然爆射飞出！撞在一面墙壁之上，巨大的凹陷瞬间出现，好像整个空间都因此被震了一震！
他从凹陷中摔下来，没有碰到地，而是被一只手拎住了。
石浩灵的脸在他的面前放大：“我是在问你，”
“回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