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看着彭海，想起他之前曾经欺负鲁齐悦，就没有让人把他带走。
    毕竟，彭昊这样的视频，是可以警醒那些良知尚存的年轻人。
    彭海看着电视上的亲哥哥，眼中露出一丝害怕。
    只见，彭昊继续说道：“我真的很坏，逼着孟梦跟我交往。她如果不搭理我，我还会打她。后来，她奶奶去世了，我觉得我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没想到办完下葬事宜的那天晚上，她就跳楼了。当时，警方介入调查，我不敢承认我对她做过的全部伤害。因为我家有钱，所以，大家都在帮我隐瞒，不管是我父亲，还是学校的老师，包括我的两个朋友邹亚楠和施祁东，都帮我做了隐瞒。之后，我还离开了w城，去了y国留学。但是，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中过活。我对不起孟梦，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命还给她。”
    说着，他拿起了一把水果刀，缓缓对准自己的脖颈。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直播立刻就变成了雪花屏，接着没有任何预警的跳出了邹亚楠的视频。
    这显然是录播的视频。
    视频的背景，就是德康中学的女生宿舍，也就是邹亚楠自己的房间。
    只见她坐在电脑前，身后就是那个崭新的神龛。
    她的样子，比起彭昊，要正常很多，不过同样是一段自白书。
    “三年了，孟梦，你在天上还好吗？我知道，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当时，真的也是我人生的最低谷时期！我没想到，我爸会娶一个20出头的女人做老婆。然后，还为了她，打我。所以，我跑出家门，原本只是想静一静，就回家的。没想到，却遇到了几个流氓。那一晚，我真的崩溃了。我原本，也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可是，等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承担？我过得不痛快，我也不会让其他人痛快！原本，我真的是想要跟你做一辈子好闺蜜的，可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而你，又那么纯真善良。每次看到你单纯无害的笑容，我就觉得自己很脏。我根本没办法和这样干净的你，继续相处。所以，让我们继续做好姐妹的方法，就是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视频中的邹亚楠停顿了一下。
    安雪用自己的平板，回放着之前彭昊的直播视频，发现在中间，有一段汽笛声。应该是轮船的鸣笛声。
    那个时间段，还在航行的轮船，一定是货轮。
    w城没有海，只有运河，所以彭昊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运河周边，而且在刚才3点10分左右，有货轮通过的地方。
    安雪翻开平板上的城市地区，圈定了一个范围，按照汽笛声的分贝，扩展到可以接收到的范围内，最后锁定了3个区域。
    接着，她拿出手机，给陶仁严打了个电话。
    “陶队，麻烦你帮忙，安排人手，在平南路，四方路，通达路，广安路的交界处，搜寻一些无人居住，或者废弃的厂房，危房！我怀疑，彭昊就在这几个区域中！”
    安雪必须找陶仁严帮忙，就她们专案组那几个人，是不可能扩大搜索范围的。
    整个卫星电视被人拦截了信号，就说明整个w城都可以看到彭昊，邹亚楠他们的自白视频。
    估计等会儿6点的早报，全部都是直播的新闻，包括彭氏和邹氏两个企业的应急消息！
    同时，这两家上市公司的股市，也会大幅度下跌，甚至出现跌爆的情况。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安排人手过去搜寻！”
    陶仁严早就已经接到了上头的命令，就等着进一步的指示。
    现在，听安雪圈定了范围，立刻就联络了整个区域的警察一起行动。
    安雪看到电视上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她起身，对着跟随自己而来的小警员说：“小金，我们走。”
    “是！”
    小金立刻跟着安雪往外走。
    彭海看着安雪他们离开，连忙追了出去。
    “喂，你们去哪儿？不救我哥了吗？”
    他拦在安雪面前，突然意识到她是之前在小巷中，阻止自己欺负鲁齐悦的人。
    彭海的表情有些惊讶，指着安雪道：“你是前几天那个女的！”
    “有问题吗？”
    安雪冷淡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绕过他身边，到门口开车。
    彭海再次追到安雪面前，拦着她，说：“你可是警察，不会见死不救吧？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就去警局投诉你！”
    安雪对于他的蛮不讲理，并不意外，自然也就不会生气，绷着脸，十分严肃地说道：“我只知道，你继续这么拦着我，我真的可能没办法把你哥救回来！”
    “你……你是要去救人吗？”
    彭海连忙让出一条路，让她离开。
    安雪发动了车子，往前开了一小段。
    突然，她滑下车窗，对着彭海，说：“小孩，你哥已经做错了，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后程，好好利用你自己的优势，做个有用的人！”
    说完，她开车离开别墅。
    车上的小视屏，是和电视同步的，安雪继续看着邹亚楠的自白。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我以为时间可以抹平我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可是，我错了。原来，时间只会让这些伤害和记忆沉淀。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每晚我都会做梦，想起你无助的向我求救，我一笑置之的情景；也会想起，你撕掉我们那些大头贴，摔我脸上的画面；另外还会想起，你最后从楼顶，坠落到地上的眼神。我真的感觉，我快崩溃了！我只能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结果，我发现，这几天，连安眠药，都不管用了。我真的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如何，这个世上又后悔药卖的话，我一定不会那么对你！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悔恨。孟梦，我错了，真的错了，这一次，我把命还给你，希望来世，我和你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这样，我们应该会相处的很愉快。”
    ……
    说到这里，视频结束，再次出现了黑白色的雪花屏。
    不过，几乎是没有间隙的，立刻进入了下一段视频播放。
    这次，是林斌芬的自白视频。
    “孟梦，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遇到了不好的人和事。作为校长，有时候，我真的不能只为你一个人考虑，我必须为了整个学校考虑。所以，三年前，你告诉我，你给彭昊、施祁东和邹亚楠欺负的时候，我没有帮你，甚至说你在撒谎。这是我的无奈。学校的未来，是需要发展建设的，我真的不能为了你，得罪那些有钱的孩子家长。所以，那时候只能委屈你。但是，当时我也想的，只要你熬过中考，一定可以离开学校，去那些重点高中的！这样，你就可以摆脱身处的困境了。可是，没想到你会那么想不开，直接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顿了顿，林斌芬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原本只是一种陈述，就像是把秘密说出了，释放自己，从而解放自己内心的那种陈述。
    可是，下一秒，她的神情和语气就弃了变化，变得自责，愧疚，语气也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忏悔。
    “是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当时的情绪。如果，我能开导你，给你指明前方的道路，或许你就不会选择最傻的那条路了。”
    林斌芬低下头，满是悔恨道：“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了建设学习的资金和赞助，忽略了你的心理和感受。我不配为人师表！最该死的人，是我！”
    话到这里，视频再次中断。
    雪花屏闪烁。
    谨记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他挥手，打了声招呼：“嗨，大家好，看完刚才的三个人的视频，大家觉得他们三个该不该死？”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开了个投票通道，给大家投票。觉得该死的，就投‘该死’票，觉得不该死的，就投‘不该死’票。如果，最终，‘不该死’的票数高于‘该死’的票数，我就把他们交给警方处理。”
    说着，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投票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该死”的票数，就遥遥领先了。
    小金看着这种模式，表情都惊呆了。
    “安队，他这算什么？引导公众的舆论，来给警方施压吗？”
    “他就是要整个w城，乃至这个世上，能够看到卫星频道的人，进行投票，处决他认为的三个醉人！”安雪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犯人。
    之前，在m国，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案子！
    这样的凶手，都是以为自己无比正义，想要成为地下判官的人！
    但是，这个凶手会发出这样的投票，应该是他在彭昊身上用的催眠，还没有完成。他在争取时间，或者说用这种方式，打击彭昊最后的心理防线！
    那就是：看到了吗？全天下的人，都要你死！
    “简直神经病！”小金忍不住爆粗口。
    “差不多。”
    安雪淡淡的回答，说：“一般这种凶手，都是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患者。他们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群，只有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是最正确的群族。”
    ……
    小金听着安雪的这个理论，提问道：“那这种人，能改好吗？”
    “你是想问，能不能纠正他们这种‘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心理问题？”安雪帮他明确了问题的内容。
    小金用力点了点头。
    “如果是年纪比较小，且比较轻微的话，可以纠正。但是，视频中这个凶手，无法纠正。”安雪一脸严肃地给出了答案。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安雪按下了耳机上的接听键。
    “喂？”
    “师姐，怎么办？投票几乎是一边倒的模式。”
    杨婕的声音很紧迫，直接说道：“我这里，可能还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中断视频。但是，我怕这个投票，会击溃彭昊的心理，所以，要不要我刷一下票？”
    “可以刷票吗？”
    “可以！”
    杨婕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试一下，但是对方应该是有个跟你级别差不多的电脑黑客，操控着视频，所以，你可得小心一点。否则，我怕会激怒凶手！”安雪推测，能够干扰微信通讯，并且接入自己要播的视频和直播的人，一定是彼岸花组织那个电脑高手。
    “嗯，我知道！”
    “你小心操作，我已经联系了陶队，动员了半个w城的警务力量，寻找彭昊了。希望，能在他心理崩溃之前，找到他！”
    “放心，我有分寸的！”
    杨婕说完，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她就在公屏上设置了一个弹幕框，直接输入文字：你们这样是在执行私刑，是违法行为！一切，交给警方和律法处理，才是真正的正义！
    这话刚发出去，就有人跟着输入文字：
    ——是啊，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判决别人的生死，那这个世道不就天下大乱了！我支持交给警方处理！
    ——对啊，这样的人渣和败类，更应该接受律法的制裁！死，对于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一种解脱。他们应该背负着一身的罪孽和悔恨，接受改造！
    ——就是，死太便宜他们了！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
    投“不该死”这一方的人数开始增加。
    可是，“投该死”方的人数，同样是居高不下。
    弹幕中，那些“投该死”的人，也有自己的观点。
    ——要是执法者有用，那么跳楼的女生，三年前就不会死了！就是他们无用，才会造成孟梦的悲剧！
    ——就是！现在学校这种欺负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还不都是有关人员，无作为造成的！所以，就该让这些人死，直接死了干净！
    ——没错！就是该死！让他们死！
    ……
    双方的争辩，越发的激烈。
    杨婕也就趁着这个时机，伪装了很多不同的ip，进行投票。
    不过，没有几分钟，整个投票通道就被关闭了。
    黑衣人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他略带愤怒的说道：“我真没想到，身为正义的使者，也会作假。有人在投票上作假，给‘不该死’那方，刷票了！实在是可恶！如果，你们要刷票的话，我们就换个玩法。”
    说完，直接切换出了邹亚楠，林斌芬和彭昊三个人的照片，说：“大家现在投票，这三个人，谁最该死！”
    接着，三个人的照片下面，就出现了判词。
    邹亚楠：背叛孟梦的渣闺蜜，毁了和孟梦的友情，也毁了孟梦的未来！最终，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隐瞒了全部的事实！
    林斌芬：教育圈的败类，得知孟梦被欺负的事情之后，无动于衷，继续讨好富家子弟的家长，圈钱，打造一流的学校。事后，还用孟梦的事情，威胁富家子弟的家长，继续给学校投钱。
    彭昊：仗势欺人的富家公子哥，联合孟梦的闺蜜，毁了孟梦的未来，之后还用视频威胁孟梦和他一起，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孟梦，让她身心都受到重大打击！最后，仗着家里的关系，一走了之，远赴y国，逃避责任！
    ……
    这样的三段内容一出来，所有投票都变得分散。
    也就是投票的人，都是要选择了“该死”的民众。
    这样意味着，理性尚存的人，不能进入这次投票中了。
    ……
    安雪看着屏幕上不停上涨的投票人数，脸色越发冷沉。
    身旁的小金，更是感觉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又气又急，根本就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弄呢！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跟你杀人犯谈公平？”
    安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车子一句进入了她在地图上圈出来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