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在学校学习焊接的日子,朱文田曾翻阅过那本厚重的《焊接工艺学》。
书中的圆圈焊法、三角形焊法、直线形焊法,曾经是他初入焊接世界的启蒙。
随着工作经验的积累,这些基础的图形焊接方法在他手中用得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凭借感觉和经验来操作。
此刻,他仔细观察着原田龙翔的焊接方法,心中不禁感叹。
那看似简单的左右晃动,却蕴含着深厚的技艺和经验。
他试着模仿那种节奏和力度,双手在空中摆动,试图找到那种微妙的感觉。
自从上次在中餐馆的那次聚餐,渡边真一与原田龙翔对朱文田的态度,似乎悄然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转变。
过去,朱文田在食堂里独自用餐时,即便是他身边有空位,他们俩也总会刻意避开,选择远离他的位置坐下。
这天中午,当朱文田从食堂窗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过来时,原田龙翔却破天荒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
朱文田心头一暖,他快步走到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餐盘。
就在朱文田以为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原田龙翔与渡边真一之间的简短交流,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那丝暖意。
“朱先生”,渡边真一淡淡地开口翻译,声音中透着一丝严肃:“殷瓦钢的焊接,需要的是极度平静和专注的心态。
之前之所以没有让你近距离学习,是因为你对殷瓦钢的特性还不够了解。
我们担心你的误操作会给材料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听了你的故事,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焊接时,你必须做到心无杂念。”
原田龙翔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了朱文田的心头。
朱文田虽然得到了一个近距离学习的机会,真正的考验和挑战,才刚刚开始。
原田龙翔的这番话中肯而深刻,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当天下午,朱文田站在观摩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原田龙翔的焊接过程。
“哇!”
朱文田惊呼一声,他发现了原田龙翔的独特技巧——z形焊接方法。
经过一番细心揣摩,他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收获颇丰。
“焊接殷瓦钢,必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
这是朱文田从原田龙翔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仅仅看懂原田龙翔的焊接方法还远远不够。
朱文田深知,要想真正掌握并熟练运用这种z型焊接法,还必须亲自上手实践。
夜幕降临,朱文田坐在桌前,认真记录着当天的收获和感悟。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看是张凌峰打来的电话。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张凌峰便直截了当地询问起朱文田焊接学习的进展。
“张副厂长,我今天学到了殷瓦钢的z型焊接法,正在详细记录呢。”朱文田兴奋地回答道。
“那你开始实际操作了吗?”张凌峰继续追问。
“还没有呢,张副厂长。原田师傅这周才让我近距离观看他的焊接过程,我还没机会上手。”朱文田如实答道。
“这可不行!焊接技术,讲究的是熟能生巧。你只看不练,怎么能学会呢?”张凌峰的语气中透露出焦急和不满。
“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争取上手操作的机会。”朱文田解释道。
“朱文田,你得主动出击啊。别等着机会来找你,你要自己去找机会。
工厂花这么多钱送你出来培训,可不是让你在这儿干看着的!”张凌峰的语气愈发严厉。
朱文田心中一紧,他知道张凌峰是为了他好,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担心如果工厂出面协调,会打破目前这种微妙的平衡,反而影响自己的学习进度。
“谢谢您张副厂长,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朱文田硬着头皮回答。
“工厂领导、车间和你的师傅们都很关心你的学习情况,你要尽快掌握这项技术,早点回国!”张凌峰叮嘱道。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朱文田,原本还沉浸在学习的喜悦中,此刻却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陈主任,你那边派到日本进修的焊工,都已经过去快十天了,怎么还没摸到焊枪?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殷瓦钢的焊接技术?”
张凌峰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陈静龙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谁说不是呢,这工厂还给他拨了慰问金,真是白瞎了。我看他啊,就是想在日本多捞点补助,哪里有什么心思学技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朱文田的不满。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刘雪峰的耳朵里。
他本来对朱文田就寄予厚望,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想给朱文田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又怕打扰到他学习,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车间统计找到刘雪峰,告诉他那一万元慰问金已经到账了。
刘雪峰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医院看望朱文田的爷爷,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再次踏入医院的大门,刘雪峰心中与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朱爷爷还能勉强在人搀扶下勉强起身,如今却已完全瘫卧在床,虚弱得令人不忍直视。
眼前的场景让刘雪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他轻轻走到朱文田的父亲身边,低声问道:“老人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朱文田的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医生说了,情况并不乐观,让我们家属做好最坏的打算。”
刘雪峰心中更是一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向朱爷爷的床边。
他拿出工厂给予的一万元慰问金,双手递到朱爷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