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拎着肉，气冲冲地往生产队走。
    女人拽着儿子跟着，嘴里还骂咧：“缺心眼。”
    “人家给你，你就要？”
    “就不知道挑肥膘要？！”
    孩子被亲妈拽得一路踉跄。
    罗雅晴抱着唤娣走在后面，一路看着一家子吵嚷。
    生产队正热热闹闹给村民分猪肉。
    隔着篱笆，就见村民们排着队，站在一个长桌旁。
    小孩子们院里院外跑来跑去，开心的嬉戏玩耍。
    唤娣激动地指着：“姐姐……姐姐……”
    几个姐姐也看到了她，撒丫子跑过来：“唤娣。”
    “唤娣，你来晚了。”
    “猪已经杀了。”
    唤娣扑腾着让姐姐们抱。
    大姐招娣弯下背，对着罗雅晴道：“三婶。”
    “俺背唤娣去玩。”
    罗雅晴将唤娣放招娣背上：“小心点。”
    “累了，就送来给我。”
    招娣点头：“知道啦，三婶。”
    几个孩子撒欢的跑了。
    想娣却留了下来，拉着罗雅晴的手：“三婶。”
    罗雅晴牵着想娣，娘俩往生产队院子里走。
    刚进院子，就看见有人在闹事。
    闹事的就是刚刚路上遇到的那一家子。
    男人把手里拎的猪肉，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他娘的！”
    “这么瘦的肉，咋吃？”
    “一年，就这一回，你们还把好肉眯了。”
    “给老百姓发孬的。”
    女人也跟着嚷嚷，大喊冤屈，大喊不公平。
    罗雅晴看了眼地上的那块肉，七分瘦肉，三分肥肉。
    是猪前腿肉。
    这部位的肉，口感嫩，吃着不柴。
    算是块好肉。
    “牛根兴，你骂谁呢？！”
    一名社员跳出来，一脸怒气，指着男人。
    牛根兴也不慌，笑了笑，指了下地上的肉。
    “俺骂肉呢。”
    “这块肉长的真听话。”
    “全挑瘦的长。”
    社员哼道：“少给俺指桑骂槐。”
    牛根兴依旧笑：“俺没骂呀。”
    “俺哪敢骂你们干部。”
    社员怒问：“那你刚才说谁眯了好肉？”
    “说清楚！”
    “说不清楚，别想走！”
    牛根兴刚想张嘴，就被自家媳妇拽到了身后。
    媳妇石大娟双手叉腰，扯高嗓门：“咋，还想抓人啊？”
    “俺们犯那条法了？”
    “你们做干部的，对俺们家不公平。”
    “俺们还不能说？”
    社员上前一步，瞪着石大娟：“你……”
    石大娟也不怕，瞪了回去：“咋？”
    “你还想打俺？”
    “来来来。”
    “你打你打。”
    石大娟身子往社员身子上凑，吓得社员一个劲往后退。
    众人纷纷让开路。
    社员被一直逼退到长桌上旁，要不是韩立聪伸手扶了一把。
    他人险些跌在桌子上的猪肉堆里。
    石大娟哈哈大笑。
    韩立聪上前，双手比划，又捡起地上那块肉。
    石大嫂皱眉：“闪一边去，跟你有啥关系。”
    “不对……跟你有关系。”
    “猪是你杀的，肉是你割的。”
    “哑巴，俺问你。”
    “好歹你和根兴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你咋就不给俺家割肥……”
    “呀——，欺负俺二叔！”想娣突然大叫一声。
    一溜烟冲了上去。
    对着石大娟，又踢又打。
    石大娟火了，伸就是一推。
    想娣被推的身子往后栽，幸好二叔韩立聪一把抱住。
    石大娟刚要得意，忽然一道身影上前，将她推了个趔趄。
    “……”
    她站稳脚跟，看清人，原来是韩家新媳妇。
    笑了笑：“原来是新媳妇啊。”
    “咋，俺骂你二伯，你心疼了？”
    罗雅晴冷笑：“我可以让你嘴疼，你信不信？”
    石大娟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罗雅晴。
    没想到老韩家这新媳妇还挺厉害的。
    不好惹的主。
    这时众人开始打圆场：“算了算了。”
    “一个村子的，乡里乡亲。”
    “就是就是，大家都少说两句。”
    石大娟也想算了的，可想想自己一个先嫁进村的老人。
    竟然被一个新媳妇欺负。
    太没面子了。
    边撸着袖子边道：“算啥算！”
    “你们没看到她推俺吗？！”
    围观群众还在劝。
    蒋喜凤站在人群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切。
    不远处招娣正带着几个妹妹，和别的孩子玩的欢。
    余光往这边瞥了一下……
    不好，有人欺负三婶。
    “盼娣，念娣。”
    “来娣。”
    招娣把背上的唤娣交给最好的小伙伴照顾，然后带领妹妹们跑过去。
    “给俺冲！”
    “呀！”
    “冲啊！”
    石大娟的袖子还没撸好，就被几个孩子围住。
    几个孩子把罗雅晴护在身后。
    招娣信誓旦旦：“三婶，别怕。”
    “俺们会保护你。”
    其他几个：“对。”
    “俺们保护你。”
    想娣立马向姐姐们告状：“刚才石大娟还欺负俺二叔。”
    “叫俺二叔，哑巴。”
    几个孩子一听，火气更大了，她们打小就是二叔疼大的。
    二叔最好了。
    谁要是欺负二叔，她们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几个孩子开始对着石大娟拳打脚踢。
    小唤娣被姐姐的朋友牵着，小手里拿着一根小棍。
    “打！”
    “打打打！”
    石大娟被六个孩子包围，惹得众人忍不住笑。
    石大娟也不好对这几个孩子动手。
    毕竟她是大人，而且人家二叔三婶都在。
    重要的是，还有这多人看着呢。
    “牛旺！”
    石大娟怒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
    牛旺抖了一下，看着亲妈被几个娣团团围攻。
    他却不敢上去帮忙。
    虽然自己比招娣还大两岁，可招娣和她那几个妹妹。
    都是泼辣凶悍的女娃。
    回头别在偷袭他，把他揍了。
    他惹不起，惹不起。
    “唉哟，俺肚子疼。”
    牛旺捂着肚子，转身溜走了。
    石大娟气的不行。
    第一次觉得，这个儿子白养了。
    罗雅晴弯腰抱起小唤娣，哄着扔掉了她手里小棍。
    韩立聪也拉开几个侄女。
    社员指着牛根兴：“你看你，由着媳妇闹。”
    牛根兴道：“是你没把肉分好。”
    社员指向桌子上的肉：“猪就这么大，肉就这么多。”
    “都想要肥膘肉，够分的吗？！”
    牛根兴不服：“那你也不能，给俺们家分全瘦的。”
    “放锅里，油都炒不出来。”
    社员转身拎过那块肉，指着上面三分之一肥膘。
    “这是啥？”
    “这不是肥膘肉嘛！”
    石大娟嚷道：“这算啥肥膘肉。”
    “俺们要换一块。”
    众人开始了议论。
    基本上都是在劝，也有跟着起哄，也要换肉。
    招娣小声跟妹妹们嘀咕，妹妹们听了点头。
    来娣和想娣挤出人群，往家里跑。
    刚跑出生产队的院子，就被生产队队长拦住。
    “哟，跑啥呢？”
    “别摔着了。”
    想娣道：“俺回家喊俺奶来。”
    “喊俺奶来吵架。”
    队长一听，这怎么行呢。
    杨秀娥多厉害的一个人，她一来，那还得了。
    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哄着：“好娃。”
    “来，伯给吃糖。”
    “听伯说。”
    “吵架不是好事，伯会批判的。”
    “谁要是吵架，伯就不给他分肉。”
    想娣被哄住了。
    来娣拿了糖，跟着队长也往院子里走。
    但趁队长没注意，转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