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和古大夫都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手中的药瓶，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无瑕，再见了。”
    福伯先一步倒下，古大夫也紧随其后。
    在那些杀手冲进来之前，他们已经先断了气。
    这药不仅仅是断肠的毒药，更能在人死后腐蚀人的皮肤。
    福伯和古大夫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哪怕是从前熟悉他们的人，都不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认出他们来。
    “找到了！”杀手们从门口鱼贯而入。
    看清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后，他们才明白又来晚了一步。
    “这里面会有师无瑕吗？怎么脸都烂成了这个样子？”
    “可村子里都搜遍了，要是这里还没有的话，那真是见了鬼了。”
    “我看他的穿着打扮挺像他们描述的那个师无瑕的，就是身材有些臃肿。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私生子遗传的肯定都是些丑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杀手们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务。
    一人更是直接提刀割下了福伯的头颅，把他用布包裹了起来。
    “走吧。”
    “等一下！”
    杀手头子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带着人又把土匪村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
    最后还一把火烧了土匪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他们彻底离开村子后，地窖里的师无瑕被提前烤醒了。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浑身都没有知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里担忧着福伯他们的安危，可周围炽热的温度让他明白，现在他也在劫难逃了。
    “福叔，古大夫，还有土匪村的乡亲们，是我连累了你们。
    若有来生，无瑕一定做牛做马回报你们。”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就当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葬身火海的时候，胸口的土豆种子突然掉落了出来。
    他不由得想起了秦月，还有那些他亲手播种下去的种子。
    可希望的种子终究是一场骗局，他没有等来希望，甚至是连它们发芽生长的过程都看不见了。
    一刻钟后，他预料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下来，他还听见了外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
    那是下雨的声音。
    “老天爷，你是在玩儿我吗？”
    师无瑕缩在原地又哭又笑，从小不惧任何事物的他，此刻心中却被一阵阵的恐惧给包围了。
    他害怕出去之后会看见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更害怕从此以后这世间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药效在慢慢褪去，他的身体也渐渐能够活动开了。
    他连忙从地上捡起那枚掉落的土豆，把它死死地抱住捂在怀中。
    外面的雨势并未减小，师无瑕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从里面打开开关，走出了这个灰暗的地窖。
    由于这雨下得实在猛烈，之前那些杀手点起来的火还没彻底燃尽，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扑灭了。
    走出地窖的那一刻，师无瑕整个人都在发抖。
    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泥土混合着血腥的气味儿，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最先看到的就是被剁成块儿状的张屠夫的尸体。
    “呕……”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看到这一幕后还是不受控制地吐了。
    “你们这些畜生！”
    师无瑕眼角流出一行热泪，额间和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看着像是失了魂一样。
    他发了疯般地朝着药房的方向跑去。
    推门而入的瞬间，只见福叔的无头尸首和古大夫的尸体被随意地堆叠在了一起。
    古大夫身上还插着很多把利剑，像是有人为了防止他假死，后期补刀上去的。
    “福叔！”
    “古大夫！”
    师无瑕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声喊叫了，他抱着他们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整个人也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他不能接受先前还一脸慈祥地为他谋划着后路的长辈们，现在都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偏偏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生而不养，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那一刻，师无瑕心中的仇恨值到达了顶峰。
    若说现在他活下来的唯一意义，那就只剩下复仇这一个了。
    整个土匪村，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这让他整能释怀。
    师无瑕歇斯底里地哭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放下他们的尸体，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他们磕了很多个响头。
    “福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还害了村里所有人。
    也许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
    这些年要不是你们一直悉心保护教导我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些尔虞我诈之中。”
    “以前我总是因为课业，因为自由和你们发脾气，但我有些话从未对你们说过。
    其实我早就把你们当成我的父母，当成我唯一的家人了。
    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看着我大仇得报，我一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再次起身的时候，师无瑕的眼中早就被阴翳和戾气填满。
    他深知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想要报仇也是难如登天。
    于是他决心从今天开始隐姓埋名，用新的身份来杀出一条复仇的血路。
    他记得以前古大夫和他说过，他有一种药品，可以改变人的骨骼和相貌来达到易容的目的。
    但这药品的副作用也很大，服用后，每月都要服用一次药品来保持易容的效果。
    每次服用的时候，还要承受剜心蚀骨般的痛楚，身体也会一次比一次虚弱，使其寿命受到影响。
    “古大夫，得罪了！”
    师无瑕在古大夫身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一把钥匙。
    他正要拿着钥匙去打开抽屉寻找迷药。
    一张折叠成小方块儿的信纸也随着钥匙掉落了出来。
    师无暇捡起一看，发现那是古大夫写的遗书。
    虽然信纸上面也沾染了不少血迹，但上面的字师无瑕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
    [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心细的孩子，当你发现这纸条的时候，我想我们可能已经不在了。
    你现在肯定很想复仇吧，希望我的那些药品能够祝你一臂之力。
    「天降甘霖，浴火重生，我们这儿终于也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