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隔着屏幕,颜津月却似乎能感受到那对浑浊的眼珠里如毒液般的恶意。
她踉跄着往后退,腿软得差点摔倒。她吞咽了一口,哆嗦着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老婆?”
“老公……”从没有说出两个字在此时喊出,她哭腔很重,“你快回家,门口有坏人,我好害怕……”
“别害怕,我马上就到家了。”
“你现在去书房,反锁好门,然后书架第六层最里面的有本红皮书,抽出来,那是个隔间开关,你躲进去,进门左手边会有一盏青铜灯,摁下就能关门。”
他有条不紊地指示。
男人温和的声音如潺潺流水,驱散了几分恐惧,也让她安定下来。
她搬了几把椅子堵住门,便按照晏栖的说法进到书房,反锁门,然后找到了书架第六层最里面的红皮书抽出。
“咔嚓、咔嚓……”几道细微的机关运作的声音后,书架从中间向两侧平移,出现了一道门。
进去后,先是一个通道,两侧墙壁是方转石墙,古朴的灰绿色,让她恍然以为是进了什么古墓里。
颜津月看向左手边,果然有一盏青铜灯,半人高,古代宫灯样式,纹路精致繁复,带着星星点点深赭色的斑驳锈迹。
她试探伸出手摁下,青铜灯矮上半寸,随即,身后的门关上。
“砰——”
这里应该不隔音,外面大门破门而入的声音清晰传来,被封闭的甬道扩大、回响,令人头皮发麻。
她害怕得蹲下身,抱住自己,手机里传来晏栖安慰的声音:“老婆,别怕,我已经要上电梯了,快到了。”
“好。”
颜津月虽然害怕,但大脑并不是完全成浆糊了,还不忘叮嘱他:“你自己要小心啊,他那个坏人……可能有刀之类的武器。”
“嗯,放心。”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到门口了。”
颜津月还想说些让他当心的话,电话却突然中断。几道嘟声后,她再想回拨过去也打不通了。
不仅如此,外面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不见,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强烈的不安感如潮水漫上心头。
晏栖,不会出事了吧……
她攥紧冒汗的掌心,劝自己不要多想,他不会有事的,可心脏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脑中的一根弦像是在被什么人千刀万剐,身体被架在火上烤,非常难耐。
深呼出一口气,她站起身。
她不能在这里躲着,而放晏栖独自面对那个歹徒。
颜津月再次摁下青铜灯,灯盏返还回原本的高度,门也缓缓打开。
书房的门还没有被破开,想来那歹徒还没有找到这里。隔着门听了下,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她便把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客厅中一道人影模模糊糊,男人的身形,很高大,像是晏栖,可也不能确定。
正当颜津月思考是否要直接出去时,手机铃响了,她吓了一跳,差点手滑把手机摔地上。
慌张中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备注是“a老公”,也就是晏栖。
但……其实也不一定是晏栖,因为,如果他出事了,拿到他手机的就是那个歹徒。
客厅的人往这边走来了,脚步声不重,但因为环境格外安静的缘故,所以很清晰。
她咬牙摁下接听键,听筒里先是一声“老婆”,而这道声音和门外的声音重合。
“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
他好听的声音缓缓道来,泪水便夺眶而出。刚才那么害怕她都没哭,可听到这个声音,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她哭得收敛,细细呜呜。
晏栖打开门,就看见小姑娘蹲在地上,抱着腿,身子随着一颤一颤。
他走过去,弯腰,手臂从她曲起的膝窝穿过,稳稳把人抱起,出了书房,直接来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还贴心地脱掉鞋子。
“没事了,不用害怕。”
他揉揉她的头发,发现还是湿的,冰冰冷冷。现在是初秋,天气虽然不算太冷,可把头发这么湿晾着对女孩子的身体很不好。
他的眸色暗了一瞬,只有一瞬,当颜津月抬头,用一双婆娑泪眼望他时,是那样的明澈温柔,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那个,坏人呢?”她颤着声问。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别怕。”
他拿过吹风机,动作温柔地替她吹头发,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晕出一片阴影,神情专注又认真。
颜津月心口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熨过,服帖的、安定的,任由他的动作。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不算多,更谈不上热络,就是白日里做了什么的简单话题。
可颜津月却无比的享受这段时间。
“好了。”头发吹干,男人拿走吹风机收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头无端有点失落落的,但好在,他很快又回来了。
如果在她面前有镜子,她一定会看见,自己的眼神变化有多么明显,一瞬间,由暗淡无光变成亮若星子。
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哭得眼尾湿红,本就像猫,现在又巴巴的看着他,就更像了。
晏栖手指动了动,没忍住,再次揉揉她的头。吹干的头发细软蓬松,手感超级好。
颜津月总感觉他的手法像是砸rua某些小动物,但她也不太在意,因为现在,她也很渴望和他亲近。
她把自己这种异样的依赖情绪,归结为今天一路遇到奇怪的人战战兢兢,晚上回家还碰到个坏蛋,太过恐惧导致的。
而且,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的扮演者,在遇到歹徒后被丈夫救下,依赖和想要亲近丈夫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她也算是为人设不ooc而沉浸式体验了。
心里找了许多借口支撑,所以,颜津月堪称坦然地接受,自己对这位相处不过三天的陌生丈夫的依赖情感。
并且享受。
晏栖俯下身和她的视线平齐,极为温柔地把她的鬓发理顺,“明天我让人换个牢固点的锁,以后,我晚上尽量不加班,回来陪你。”
“嗯。”
颜津月点头,缓缓扯出一点笑,余光却瞥到他右脸侧似乎有一道血痕。
“你的脸上有血,是受伤了吗?”
男人揩了下脸侧那道血痕,指腹晕出一片艳丽的红,黑睫敛下,若有所思。
他拿出一块帕子直接擦。
“不是,你这样不疼吗?”
颜津月着急查看他的伤口,却发现,被擦去的血之下,白玉无瑕。
晏栖把帕子丢在一边,摁住她的肩膀,“不是血,是番茄酱,应该是我晚餐吃炸鸡时,不小心沾上去的。”
颜津月呆呆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睛,有些迷茫。
番茄酱?
可刚才那颜色,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