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大雪越来越大,整座皇宫都披上了一层雪白,南书房门外,刘炳业站在雪中,不让人靠近。
有不少内侍急匆匆的来,在门口堆满了香木炭,还有各种名贵药材。
韩君生不时出来嚷嚷几句,从脸色上来看,他眉宇间有些忧虑。
四周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接管,禁军都没办法靠近过来。
王皇后被刘炳业挡在了外面,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去自己宫中。
嫔妃们更是只能在远处观望。
书房内,明景帝卧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身体上出现了异样的潮红。
尤其是脸上,嘴唇发紫,这是毒火攻心的征兆。
三个大夫模样的中年人,不断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他们都是京城中的大夫。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来宫里,还是给皇帝治病。
“你们倒是手脚快点,陛下醒不过来,你们都得死。”韩君生威胁道。
明景帝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情况越来越糟糕,时不时的还会说着胡话。
三个大夫哪里见过这种症状,被吓得手中的药碗掉了下去,碗里的药洒落一地。
“赶紧去煎药!”韩君生一脚将那人踹开,恶狠狠的说道。
床榻之下一直在烧着香木炭,这是一种从越州运过来的木炭,烧起来后会有一阵香气。
还能起到凝神静气的作用,明景帝很喜欢这个味道。
“韩君生!”
突然,病榻之上的明景帝传来微弱的声音,韩君生连忙上前。
“陛下,老奴在!”
“让他们都出去吧!”明景帝虚弱道。
“是,陛下!”
韩君生转头朝着三人努努嘴,三人如释重负般,连忙放下手上的活,朝着门外退去。
“这三个人不能死,告诉刘炳业,让他将朕中毒的事,让他们三人传出去。”
“是,陛下!”
说完明景帝剧烈咳嗽了起来,韩君生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猛然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陛下!”韩君生担忧喊了一声,明景帝脸上反而好了很多。
接下来竟然从床榻之上,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案前。
“韩君生,朕这次熬不过了,笔墨伺候!”
“是,陛下!”
“朕恐大限将至,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十三子凌渊,北拒北蛮有功,乃有明君之相,特立十三子凌渊为皇太子!”
明景帝写完后,看了一会儿后,才将玉玺盖在上面。
写完这一封后,又从背后书架的暗格中,将一个与大殿牌匾后一模一样的玉盒拿了出来。
同样将圣旨再写了一遍,只是名字换成了皇五子凌湛。
韩君生有些疑惑,问道:“陛下,这两封圣旨不一样,五皇子平日里不问朝政,恐不能做后世之君吧!”
若是平日里,韩君生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但今日,他知道自己不说,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跟明景帝说了。
“若论用兵,皇十三子凌渊绝对是第一,但要说论城府心机,皇五子凌湛无人能比。”
对自己的这些儿子,除了凌渊看走眼之外,其他皇子的举动,都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哪怕凌湛藏得再好,只要明景帝想知道,就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是会内斗起来吗?”
韩君生侍奉三代帝王,对大璃忠心耿耿,自然是不想看大璃内乱的。
“这封圣旨你来保管,如果真的他成功的,这封圣旨,就是朕给他亏欠弥补。”
“若是老五登上皇位,十三他输了,这封圣旨,你就将他烧了。”
明景帝的气色越来越好,完全不像是濒死之人,韩君生心中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韩君生醉心武功,早在多年前,他就对宫中的内斗不再过问。
他不是很明白明景帝的意思,但他对明景帝有绝对的信任。
当下也只是简单的觉得,陛下是在有意让凌渊与凌湛争斗,谁赢谁做皇帝。
而明景帝的真正意图,他是不太清楚的,明景帝也没打算跟他说明白。
“臣,记下了。”
明景帝目光清澈,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这是他的两手安排。
如果凌渊能够趁乱结束世家把持,那凌渊就是毫无争议的皇帝,而那封圣旨,就会让凌渊名正言顺。
如果凌渊没能做到这一点,以凌湛的心机,假以时日,他的帝王心术就能大成。
这样一来,大璃同样也能延续下去。
至于他驾崩之后的乱,索性让他们更乱一些,最好是能将整个大璃都动摇的。
凌渊有没有破而后立的能力,明景帝也不敢笃定。
以前,他是希望凌岳来做这一切的,但在凌岳去私下见过凌渊后。的
明景帝便明白过来,凌岳成不了这样的人。
反倒是凌渊,一直在给他不断的惊讶,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可惜自己没时间去探究了。
他放卢祥生去流州,其实也是在保全他,如果他待在京城,兵部尚书很容易惹祸上身。
卢家在明景帝眼中一直都是棋子,只是在这最后一次,他在见到卢祥生的那一天,发了一点善心。
凌贞始终是王家的傀儡,哪怕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也只是自我感觉罢了。
从始至终,明景帝都没想过会传位给凌贞,只不过,皇子们需要一个攻讦的对象。
而凌贞的身份,恰恰可以做到这一点。
“韩君生,朕驾崩之后,后宫之中凡是有位份有子嗣的,全部殉葬。”
“陛下,这.....”
“怎么?殉葬不是祖制吗?”明景帝肃然道。
韩君生连忙解释道:“陛下,祖制上,有后的嫔妃是殉葬的。”
“你按照朕说的办就行,另外你去让刘炳业进来。”
“是!”
身上雪花还没散去的刘炳业走了进来,在看到明景帝坐在书案前后,心中微微一惊。
“刘炳业,你即刻启程,去一趟江州,让赵元吉看好了王奔,无论如何,江州不能乱。”
“臣,领旨!”
明景帝似乎还有事没交代,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在犹豫片刻后,在那张写着凌湛继位的诏书上,故意多滴了一滴墨。
另外,在盖着玉玺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用朱笔轻轻描了一点。
“陛下,唐七还在灵州王府,要不要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