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顺利把盛挽打发走,柳老太太只能令身边的人取出一百两。
她语气淡淡,到底存了一肚子的气,故意用对付贪财小人的法子驱赶盛挽。
“府内恐招待不周。多出来的权当请夫人喝茶罢。”
一百两银子,盛挽是看不上眼的。然有便宜作何不占?
盛挽接了过了过来,顺手交到阮蓁手里,心不在焉道:“老太太真大方。”
柳老太太: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阮蓁手里捏着凭空多出来的一百两,就这样跟在盛挽身后由着婆子带路出太傅府。
她正要将银子给盛挽。
盛挽瞥了她一眼,也没收:“拿着,回头折蜻蜓扔着玩就是。”
盛挽到底记得顾淮之吞了阮蓁银子的事,偏偏她这个做娘的不好过于掺和。但也忍不住提点,无顾边上带路的婆子,她拉着阮蓁道。
“府内人口简单,我也忘了同你说道,按照往前规矩,女眷每月月初发放例银是一百两。这个月是过了,回头我让账房给你补。胭脂水粉罗裙府内统一采买,首饰月中去金玉堂挑选,记淮哥儿账上。”
“没事去库房转转,那儿存了不少宝贝,看上了只管拿回去摆着。”
一百两……
怪不得外人都道国公府富贵滔天。
不过也是,国公府不似旁的府邸,旁支人口多。
如今女眷除了盛挽便是阮蓁。
还不待阮蓁出声,盛挽没好气道:“这么点银子,能买什么?哪次是够用的?”
好在她是当家主母,去账房支便成。谁也不敢说她的不是,家中的丈夫儿子,也全由着她去。
盛挽怕阮蓁不好意思。
便直接道:“淮哥儿这些年攒的银子左右花不了,都在钱庄里放着,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待成了亲后,你就牢牢攥到手里。”
“自己媳妇不用,难不成还便宜给了别的女子用?”
她的一番话,带的信息量极多。
带路的婆子只留意到银子,实在咋舌,既是如此,作何还多收五十两!!!
哦,是了,定国公夫人说了,拿来折蜻蜓扔着玩。
婆子麻木。
阮蓁只能收下。若抹去那几个铜板,她现在有两百两了。
她有些恍惚。
耳畔全都是盛挽适才的那句话。
可权贵世家有几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
那是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淮之啊。
女子出嫁,为笼络夫君欢喜,巩固实力,多数会将身边的人提拔成妾室。
那些四处被人称赞大度的正室一个接着一个给夫君纳妾,面上裹着笑,何尝不是心里气的滴血。
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檀云是她身边伺候的,亲如姐妹,自是要给她找一门好姻缘,她不愿送出去。
她会做好世子妃的体面,她懒于算计,懒得争。
毕竟,能入宗谱,从正院敲锣打鼓三媒六聘抬进府,已然是她的造化。
可盛挽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的随口一提,把阮蓁平静的情绪搅的天翻地覆。
定国公就是如此,只有盛挽一人。
阮蓁没法想象,顾淮之日后不纳小妾,不收通房。
毕竟在梦里,范坤把她送给顾淮之,他不就收下了么。
阮蓁失笑。
盛挽的话当不得真。
她向来不是贪心之人,女子抿了抿唇。
心下却如明镜似的,总归不能对旁人太抱有期望。
两人回了国公府。
盛挽由阮蓁扶着下了马车,而后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入了府邸。
一同往里走。
“陪了我半日,得巧是用饭的时辰,走,去我屋里吃,我藏了几壶梅花醉,是你舅母亲手酿的。度数不深,小酌几杯还是成的,权当暖暖身子。”
盛挽贪杯,可酒量向来不好。
孔婆子一听这话,当下变了脸色:“夫人您不能……”
盛挽嗔她一眼:“别扫兴。”
阮蓁平日里喝的最多的也是茶,从未沾过酒。
不过,盛挽既然提了,她当下颔了颔首:“是。”
盛挽笑意吟吟,正要吩咐一脸为难的孔婆子去厨房准备下酒菜。
却一抬头撞见不远处亭子里的好整以暇将说话声都听了去的男人。
顾淮之坐在轮椅上,嘴角似笑非笑。沁着几分冷。
他出现在通往盛挽院子必经的这条小道,无非是逮人。
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落在他的俊颜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忽明忽暗。
男人飘飘逸逸的打扮,却透着一股寡淡疏离,让人望而止步。
盛挽没好气:“唬着一张脸,吓唬谁呢?”
顾淮之也不请安。对上盛挽略显头疼。
他动了动薄唇:“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娘这是转头便忘了吗?”
“娘若如此不让人省心,那儿子只有修书一封,送到父亲手上。”
盛挽:“顾淮之!”
顾淮之却是仿若未闻,只是语气寡淡的吩咐:“长肃。”
“属下在。”
“将夫人屋里的酒全搜出来。”
“是。”
盛挽:!!!
她有些急,尽量打着商量:“我就喝几杯。”
“一滴都不成。”
顾淮之揉捏着指骨:“娘上回背着父亲喝酒,掉入池中,若不是暗卫护着,孔婆子又会凫水,池太医抢救及时,如今又是怎样光景?”
不说顾赫,那次也让他怕了。
别看盛挽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可自那次后受了寒,身子到底受了亏损。
有前车之鉴后,父子俩在这事上极为约束。
偷喝,藏酒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盛夫人也不会私下给盛挽酒,无非不过前几日盛挽回娘家乘着无人顺手牵羊。
盛挽只能退一步:“那我陪蓁蓁喝一杯总成了吧。”
顾淮之这才吝啬的攫着阮蓁。
“她也不准喝。”
盛挽大怒!却只能甩头就走。
阮蓁正要跟上,就见男人起身,大步而来,一手擒住她如白玉的腕子。
阮蓁被他攥的生疼。却不敢挣扎,唯恐扯到他的伤口。
“我要去陪干娘用饭。”
顾淮之只是凝睇着她。语气不善。
“好玩么?”
“娘脾气如此,无非是仗着凡事有父亲撑腰,但我从来懒得给她收拾那些烂摊子。”
顾淮之没那个耐心。
阮蓁温婉,便是最好不过。他也不愿她学了盛挽的半分脾气。
顾淮之黑眸沉沉。
他说:“阮蓁,我不是第二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