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四处奔波和回宗门整顿中,时间悄然过去。
一月之期就快到了。
雁门关,这是离西境边界最近的关隘,陆昭昭此时便站在城墙上,望着不远处的西境。
寒风猎猎,将她的衣袖吹得翻飞。
两族皆陈兵在前,一关之隔,两边分别是千万人马。
此次来前线的前辈只有不律真人和冼寂仙子,其余都镇守后方,以防突袭。
但年轻一辈大多汇聚前方。
金阙宴出名者自不必多说,便是普通弟子,只要修为达到了金丹,都踊跃报名来到了前线。
三大宗门都来了人坐镇前方,陆昭昭此时已经完全能够代表清徽宗,参与三大宗门的内部会议。
“明日会是一番血战。”冼寂掌门率先开口,清冷的眼中带着惋惜:“这些孩子们还小,本该有更好的未来,却让他们来这样艰险的地方。”
陆昭昭垂下眼眸不做声,不律真人眼中也带着愁绪:“是啊,我们两个老家伙怎么都无所谓了,只可惜了,这一战过后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两人都在感叹,陆昭昭看了眼外头,城墙下,瑶桐正在给伤患治病,蓼愁跟在她身边打下手,听说从金阙宴后他就一直跟在瑶桐身边了。
陆昭昭轻轻笑了笑,上方两人朝她看来。
她回过神,正色说:“明日就算我不去,危瞻碣想来也会来找我。是以,我会尽力和他交手,不说胜出,便是竭力纠缠也会多拖延时间,剩下的,就交给两位前辈了。”
她神色淡漠,反倒不像是面临大战,而只是要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不律真人看着她,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你也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却要担此重任。说到底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过失,竟要你承担这些……唉。”
他的神态情真意切,就连一向冷漠的冼寂掌门此时也带着愧疚歉意看着陆昭昭。
对于他们的话,陆昭昭很感激,但在她看来这些与他们并没有关系,他们本无需为此道歉,甚至若非她的到来改变了故事线,或许都不用经历这一遭。
造化弄人,或许有时的一些轻微变化便会让整件事都发生改变。
“起风了。”
陆昭昭看着飘扬的发丝轻声道。
眼前这片刻的静谧或许维持不了多久了。
登上城墙,她极目远眺,如果没猜错的话,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最后一劫她避无可避。
肩上突然一沉,陆昭昭转头,白远师为她披上了披风。
“城墙上风大。”他说。
陆昭昭轻笑,他们是修士,便是待在雪天也不会出什么事,更何况只是些许边境的寒风呢?
但她只是低头道了声谢。
白远师和她并肩站着,看向远方。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白远师的声音顺着风被送了过来,不太真切。
他说:“明日交战,你不必勉强。”
“怎么?你想让我临阵脱逃吗?”陆昭昭笑着回他。
白远师侧头看向她,陆昭昭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他轻声说:“前任魔君的修为极高,便是师尊都不敢说能与他一较高下,你不要勉强自己,便是真的走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陆昭昭也侧目,和他对视,道:“我知你担心我,在此谢过。只是这是我的宿命,亦是我的使命,我不能离开。”
白远师的眉头紧锁,破坏了这张淡然的漂亮容颜。
陆昭昭笑了,她说:“还未交手,胜负未分,一切皆有可能,你也不用太过忧虑。”
白远师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上,站了一夜。
直到东方既白,金乌破晓。
西境早早的便有了行动,大批魔军向着雁门关进发,为首的是楠渊,他目前还是西境的魔君,只是实权还有几分不得而知。
他的身侧,站着闻笙,瞧着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他蔫蔫的,在看到陆昭昭的那一刻眼睛一亮,转而想到了什么,又暗了下去。
魔君和妖王率队,这个阵仗不可谓不隆重。
搜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危瞻碣和承桑偈的身影,陆昭昭不由得皱起了眉。
她低声吩咐,后方或许会遭遇突袭,让应彻和其他人做好准备。
话刚说完,魔兵就已经大军压境。
空中,还飞着不知是何鸟类的妖兽,陆地上亦有长相怪异凶狠的兽群。
她和白远师对视了一眼,白远师离开了城墙。
今日,抵御其他敌人是他们的使命,而陆昭昭,则要迎战最为神秘又最为诡谲的那位前魔君,危瞻碣。
他于千年前带来浩劫,后被围剿身死,却在千年后再度重现,又将带来了一场浩劫。
陆昭昭独站城墙,居高看着下方的局势。
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大战一触即发。
已经不清楚是哪一方先出的手了,总之双方交缠争斗在了一起。
天空被浓厚的黑云笼罩,仿佛末日降临。在苍茫的大地上,人族与魔族的军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预示着这场战斗将无比残酷。
战场上,刀光剑影交错,人族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魔族士兵的锋利爪牙碰撞出火星四溅。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连天地都在颤抖。
双方交手,寒光四溢,在空中划过弧线,刺入对方的身体中。
一时间,天地失色,满天都是妖魔死亡的黑气,地上则覆盖着修士阵亡的血红。
陆昭昭立于高处,迟迟未见危瞻碣身影。
在往下,她看到正与鹄女交战的瑶桐情况似有不对。
她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手中的七弦琴在妖魔的围攻下不停拨动,指尖已经沁出血,在雪白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
不远处的蓼愁见状想要去帮她,可自己身边围着的妖魔让他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瑶桐陷入危机。
他大吼一声,奋力斩开面前的敌人,可他们像是无穷无尽般,怎么也打不完。
第一次,他从心底生出了绝望。
瑶桐已经被逼至角落,鹄女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哎呀,小妹妹,我是真的不想杀你的,说到底他们争来争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没办法我得交点东西上去啊,所以只能借你的头用一用了。”
她笑得明媚,一步一步向瑶桐走去。
瑶桐嘴角带血,眼中带着不甘,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发出最后一音。
琴弦尽断,最后一击却被鹄女随便拉了个魔兵挡下了。
终于,还是没办法了吗?
瑶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颤抖。
想象中的刺痛没有到来,她缓缓睁开眼,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的前面,鹄女的攻击被挡住了,鹄女也被这个身影一剑击退。
剑泛寒光,瑶桐很熟悉,这是逆业。
透过血雾,她勉强睁开眼,看清了前方的人。
“昭昭……”
瑶桐气若游丝,陆昭昭偏头看了一眼,对她说:“我在。”
返虚的修为早已不是鹄女能够触碰的,她见情况不妙,留下其他魔兵,化身飞走了。
陆昭昭的加入使得战局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但双方都在不断的增加砝码,天平两端始终保持着平衡,很难因为某一个人就发生巨大的改变。
陆昭昭收剑,她抬头看向正与不律真人纠缠的楠渊。
擒贼先擒王,那就从他突破!
脚掌使力,陆昭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楠渊攻去。
沉迷缠斗的楠渊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刺中了。
他抬起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陆昭昭。
陆昭昭亦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同一时刻,三人一同动手,可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砸下,落在陆昭昭身前,竟让天地动摇。
陆昭昭一个急撤步,堪堪躲过。
烟尘褪去,危瞻碣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