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贞不是来道歉的。
她单纯来接江流回家。
她远远的隔着庄园大门看到了痛哭流涕的李神谕,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u盘是她提供的。
内容她看过。
愧疚她是半点都没有。
她又没给李神谕泼脏水或是耍手段搞她。
甚至连u盘放到李神谕生日宴上看这事,也不是她提的。
她真的只提供了个u盘而已。
她就是做了个简单的决定:把u盘拿出来。
这事本身就是无差别攻击。
她自己偷偷看u盘内容的时候,还看到以前骂江流了呢。
可她没有偷偷删掉,因为没必要。
因为她没做错。
她们最初就是金钱维系的关系,我给你那么多钱骂你两句怎么了?
随着感情的深刻,她也在做出变化。
她相信江流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她。
至于隐瞒林素恩的事情,我确实错了。
可我的出发点无非是不愿意提你前女友而已,又不是坑你害你。
我错了我承认,我可以弥补。
我态度积极。
而且是行为上的弥补,你随便提条件,我能做到的都给你。
“u盘一直在你手里?”
江流走过来确认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姜羽贞在这个时间出现。
本身就证明了很多事情。
“嗯,早晚都要拿出来给你看的。”
“为什么不跟我在家里偷偷看呢?”
两个人肩并肩靠在车子上,江流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但一句话就戳到了姜羽贞的痛点。
“你的心理医生跟我提的。”
“哦,对你而言,她是我的心理医生,那对你而言我又是谁?”
“未来的丈夫。”
“不,我是塑料玩具。”
江流从挡风玻璃处指了指中控台上的猪猪侠玩偶,示意自己和它一样。
姜羽贞失去了分寸,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风度:
“江流,我没做错,你不该再想着林素恩,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你不用去喝酒...”
“打断一下,我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
姜羽贞的所有说辞都在此刻哽咽住,她明明来之前是打好草稿的。
江流凑近了这个与自己有过肌肤相亲的女人:
“姜羽贞,其实你说反了,是我在给你一个家。”
姜羽贞如遭雷击,她下意识的拉住身边男人的手。
她怕他走。
但这句话却在脑海里不断反复。
没有江流的话,她还有家吗?
“我错了。”
“你没错。”
江流反驳型人格附体。
除了脑海中传来的阵痛外,江流其实并没有因为u盘中的内容。
过多的怪罪李神谕和姜羽贞。
他们过去的相处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而已。
远远谈不上伤害。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他已经从幸福状态里撤出来了。
u盘就是把打开开关的钥匙,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带着谎言的美梦。
不幸福的他,理性重新占据高地。
并开始分析眼前的情况。
李神谕和姜羽贞身上的自我,才是让江流想要干净利落的关键。
李神谕的环游世界的梦想,江流不知道吗?
江流提前知道过。
但在幸福的状态,他会下意识留着以后再说。
简单来说就是享受当下。
享受当下是获得幸福的诀窍,可老祖宗也告诉过你要“居安思危。”
“姜羽贞,你没错,是我们遇见的地方不对。”
“为什么?”
御姐眼泪朦胧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
可江流甚至已经轻松的打趣起来了。
“因为我们没法正常的谈恋爱。”
“我改。”
“不是,你听我说完。”
“江流,我心里难受。”
江流就受不了她说这个,蓝眼睛御姐踩着高跟鞋跟你差不多高,指着自己说难受。
怎么顶?
没关系,这次可以硬顶。
“不是改的问题,正常的恋爱是互相给予情绪价值、共同承担经济压力、孝顺父母...”
“我都能。”
“你好好想一想。”
姜羽贞真的做到了低头沉思。
她反思了一下这些事,她好像确实做不到。
先不说情绪价值这事。
就说比较基本的孝顺父母,对她来说都是个坎。
她过年连家都不回,她孝顺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钱。
甚至江流都在脑海中脑补出了恋爱场景:
假设在江流过生日的时候,姜羽贞肯定会想问他要什么生日礼物。
是保时捷还是浪琴?
江流可能说:咱们傍晚散步看看日落、在家煮顿火锅、晚上打开投影仪看个电影、早上拉开窗帘能注视彼此、痛苦时在对方的怀里流眼泪。
姜羽贞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他,只当江流是睡迷糊了。
并随手掏出银行卡扔在床上离开房间,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她说这个你要的有点太多了。
江流知道,赚钱肯定是最浪费精力的事情,而且这就是人家的个人追求。
有什么错呢?
但他这个人没有那么大的物欲。
只是他们不合适。
“好了,回家吧。”
“回我们的家吗?”
“回我的家。”
江流冲着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走向了停在后面的二手速腾。
失忆的人很容易丧失自己的生活节奏,但好在江流还有些能够固定的锚点。
八十平米的家和二手速腾。
只有这些才是不会变化的,不是吗?
...
二手速腾边上正在爆发争吵。
争吵的双方是江家老二和老三。
“你又耍手段是吧,江老二。”
“我可没有,别污蔑人。”
“江流好好的,回江家干什么?”
“你问江流自己吧。”
老三的暴躁让江旧岁非常开心,甚至难得的露出了哈哈大笑的表情。
真爽啊。
妈的,老子气死你。
甚至看到江流走过来,江旧岁甚至还很大声的说一句:
“江流,二伯就是来叮嘱一句,你回家二伯是非常欢迎的,但可别带着你爸。”
江旧岁一边注意着老三的动作,一边说话。
当看到江新年去开后备箱的时候,
他战术性后撤并丢下一句:
“不是二伯小气,这是你爷爷定的规矩。”
然后迅速开跑。
是的,就是跑。
一个马上五十岁、鬓角花白的江家领头羊,甩开两条腿迅速逃跑。
把江欣、江流和裴安宁三个小辈都给看愣了。
直到他们转过头,看到从后备箱拎出煤气罐的江新年后也开始狂奔。
“你他吗的,江老二我今天弄死你!”
“不孝的东西,还敢骂你妈!”
江旧岁跑的飞快,但嘴上可不饶人。
江流赶紧上去拦了下来,并示意江欣他们快跑。
“流子,别拦着爸,我今天非弄死这个狗东西。”
“行了,多大仇啊。”
江新年咬着牙把煤气罐又塞回后备箱,转而忧心忡忡的问道:
“儿子,他说你要回江家是怎么回事?”
“我要回去的。”
“为什么?”
“因为想击溃敌人就得先面对敌人。”
江新年盯着儿子的脸怔怔无声,半晌后叹了口气。
“儿子,江旧岁从小鬼伎俩就多,他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你以前输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斗不过他。”
“没事,我赢回来就行,到时候让我妈也住住大别墅。”
江流盯着黑色商务车缓缓离去。
其实这本就是他该要面对的命运。
在属于江流的人生剧本里,江家显然是他逃避不开的东西。
江欣都找人撞他了。
他倒好,从病床上咕噜起来跑去搞那些“情情爱爱”。
但是现在也不晚。
就当搞情情爱爱的时间是给自己放个病假,小小的休息一下。
谁赢谁输,总归要试过才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在原地没动的姜羽贞,又看向庄园里的望向他的李神谕。
江流的头痛忽然减轻了一些。
他没由来的想起在高中笔记本(林素恩拿过的那个)上写过一句话。
挺中二的。
但和现在很契合。
“我的双脚是两方池塘,一方容我小憩,一方见我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