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铁铲就被一名少年猛地夺了过去。
那少年目光锁定前方破败的茅草屋,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苗,对站在拐角旁、一脸错愕的予浅浅视若无物。
离去前,他还不忘撂下一句豪情壮语,“姐,你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办完事,铲子自然还你!”
予浅浅听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唯有惊叹。
“……!!!”
没时间多虑,她连忙跟上,小心地在院门外探出半张脸。
刹那间,几个在外围看热闹的妇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铁铲掀倒在地。
尘土飞扬间伴随着她们“哎哟”不断的痛呼声。
“哪个不识好歹的小子干的!”
“哪儿冒出来的野孩子,敢动老娘!真是没人管教的东西!”
咒骂声中,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这话如同一根尖锐的针,瞬间穿透了予大柱忍耐的底线,怒火在他胸膛中腾起。
他不加思索,身影一晃,如同猎豹突袭,一脚猛踢,正中马氏的膝盖。
马氏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呻吟,脸色立时变得铁青,双腿无力弯曲,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她唇色因剧痛而变得暗紫,牙齿紧咬,勉强挤出几个字,“小兔崽子,你……”
“我什么我?”
予大柱冷笑反问,一手支着那柄铲子,身体微斜,倚靠在铲柄上,一副轻松又不屑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马氏,“我看你这多嘴婆还真是闲不住,还想再尝尝铲子的厉害吗?”
马氏心有余悸,还想反驳,但刚一开口,那寒光闪闪的铲子就如电光石火般朝她的面门靠近。
吓得她本能地闭紧嘴巴,生怕下一刻就会遭受无情的打击。
“瞧你这点出息!”
予大柱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将铲子随意扛在肩上,好像它轻若鸿毛。
他拂去裤腿上的尘土,左脚稳稳踏上旁边的糙石凳,姿态豪迈。
予大柱目光如炬,环视四周。
其他几个妇人个个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得像经历过暴风雨的鸡窝。
她们被一群小恶霸团团围住,蜷缩在地上,哭声凄厉,直入云霄。
“真是世风日下,竟然有这样无法无天的恶棍!咱们同在一个村子,你们怎敢对长辈动手,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圆脸妇人,脖子挺直,向着院外聚集的村民喊道:“都别站着看热闹了!赶紧去找族长来,把这群目无法纪的小霸王送进县衙,让他们好好吃吃苦头,长点记性!”
予大柱的笑声明净中带着几分肆意张扬。
他的眼睛弯成一对新月,嘴角上扬,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豪言壮语脱口而出:“去啊!老子自己就是规矩!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呢?”
那圆脸的妇人仿佛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满脸横肉因愤恨而抖动,脸颊涨得绯红。
她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怒火攻心之下,两眼一翻,整个人无力地软倒下去,不省人事。
对这突如其来的“装死”戏码,予大柱视若无物。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玉桃的小脸苍白如纸,正躲在谢可衡不算宽厚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下。
这一幕瞬间点燃了予大柱胸中的怒火。
他大踏步向前,声音低沉,“玉桃,你怎么天天跟我姐过不去!”
谢可衡感受到气氛的紧张,眉头紧蹙,本能地举起手臂,准备应对可能来临的冲击。
然而,对方的力量超乎想象,无论他如何奋力抵挡,都是徒劳。
他那瘦弱的身躯被这股力道冲击得东倒西歪,连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他即将摔倒之际,脚意外踏在某个软绵绵的物体上,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可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尖叫。
玉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惊恐之中猛然跃起,同时用力推开谢可衡。
“你……你踩到我了!”
话音刚落,她的脚不幸绊在一块突出的树根上,整个人失衡向后摔倒。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身下的篱笆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谢可衡心中一紧,不及多虑,他迅速俯身,心急如焚地扶起倒在地上的玉桃。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左脚放在自己的膝上,轻柔地解开鞋带,脱下袜子,眼前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映入眼帘。
白皙的脚踝肿胀如馒头,明显是错位了。
目睹此景,谢可衡的眼眶也泛起了红,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他轻轻地捧着那只受伤的脚踝,温暖的气息轻拂着伤口,试着减轻她的痛苦,用尽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别动,玉桃,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予大柱的眼神锐利如刀,燃烧着怒火,似乎要将面前的二人穿透。
他怒视四周,最终视线定格在左手边。
那里,几只洁白的大白鸭正无忧无虑地高声嘎嘎叫,它们的叫声清亮悦耳。
予大柱猛然冲向鸭群旁,抓起靠墙的铁铲。
他动作迅猛,铲子深深插入那堆如小山般的新鲜鸭粪中。
举起铲子一挥,数堆污物凌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无情地倾泻在玉桃那精美的绣花鞋上!
刹那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人不禁皱眉掩鼻。
众人反应各异。
玉桃瞪大了眼睛,像被雷声惊醒的铜铃,指尖因惊吓和愤怒微微颤抖。
谢可衡脸色铁青,嘴角抽搐,显然是在极力克制即将汹涌而出的呕吐感。
甚至连那因冲突而晕厥过去的圆脸妇人,也被这浓郁的臭味激得眼球微转,似乎昏迷也无法让她摆脱这份“惊喜”。
而躲在门后,一直偷偷观察的予浅浅,此时嘴巴张得老大,心里暗暗称奇:嘿!真有你的,这整人的手段,跟我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皆知,谢可衡有极度的洁癖,平时衣服非洗上三四遍绝不会穿。
如今,面临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鸭粪,如果他还能若无其事,那可比让老母猪飞上天还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