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旁的珍珠顺着予浅浅的视线望去,她那明亮的眼睛捕捉到了队伍中最前面的那个身影,好奇地问道:“小姐,那个是不是玉桃姐姐啊?”
予浅浅闻言,轻轻放下车帘,确认道:“没错,正是她。”
心中不禁泛起几分暖意,想到玉桃为了家中的生计,甘愿忍受辛劳,每日前往田间地头辛勤耕作。
这不仅仅是为了换取家中所需的一筐筐粮食,更是为了让庄园里的庄稼能茁壮成长,如今的迅猛长势,玉桃功不可没。
予浅浅默默计算着,按照这样的生长速度,恐怕不用等到下个月末,又将是一次大丰收。
她微合双眸,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脑海中开始盘算着这批粮食若能卖出个好价钱。
足以让家族的庄园建设更加迅速,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份成就,对她而言,也将是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最珍贵的礼物。
终于,马车伴着轻微的响声,在春鹤堂前稳稳停下。
“掌柜的,麻烦您为我家小姐请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诊脉。”
珍珠一踏入店门,便直接向掌柜说明来意,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与关切。
而予浅浅则微微抚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一声,犹如是长途颠簸后的自然反应,也是对即将到来的诊疗寄予了深深的期许。
珍珠紧紧握住她的柔荑,身子微倾,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关切,“小姐,我明白您的心意,此刻便动身前去投递这封重要的信笺。”
可是,予浅浅在此刻却显得踟蹰不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扯住珍珠衣袖的一角,声音中透露出几分迟疑,“且慢,容我再三思量一番......”
面对此景,珍珠一脸疑惑,眉宇间微微蹙起,“小姐,这是为何?我已向门外的过客打听清楚,驿站午后便会关闭大门,若错过今日,下一封书信的发送,就要等到十日之后了!”
予浅浅闻听此言,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
她本欲言又止,心中暗自思量,欲待大夫诊脉之后再作打算,毕竟,这份孕期的预感,更多的是源自她内心深处的期许与不安。
当真踏入医馆门槛,那弥漫于空气中的岐黄之气、草药芬芳,却让予浅浅心头陡然生出一种忧虑。
莫非,是自己太过期盼,以至于判断有误?
予浅浅的唇边掠过一抹苦笑,“珍珠,再稍候片刻吧......”
话语未尽,予大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那斜睨过来的目光犹如带着几分寒意。
令予浅浅藏匿于袖中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一紧,随即缓缓松开了珍珠的衣袖。
予大柱先是瞥了一眼面色略显紧张的予浅浅,随后又将视线转向珍珠手中紧攥的信件,眉头紧锁,不无好奇地询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珍珠机敏地将信件迅速藏入袖中,眼眸闪烁,语速颇快,似是早有准备,“小姐突然觉得腹中饥饿,我正欲前去买些胡饼来供她解馋!”
言罢,她身形敏捷,一转身便汇入了熙熙攘攘的市集人流之中,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予大柱目送珍珠远去,直至其背影完全融入人群,这才将目光缓缓收回,落在予浅浅那戴着帷帽的身上,心中暗自揣摩:姐姐此举何意?
看病还需戴帷帽遮面,好似行踪需隐秘,生怕被人识破真身。
少年予大柱性情率直,思维简单直接。
托腮沉吟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姐姐啊,您这番做派,还真是别具一格,难道是想提前体验京城贵族女子的风情万种不成?”
言语间,满是对予浅浅此举的好奇与玩味。
予浅浅轻轻挑起帷帽的帽帘,视线越过精致的绣边,落在予大柱身上。
只见他今天特地换上了一袭色泽鲜艳的锦袍,那衣裳紧贴着他魁梧的身躯,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衬托得更为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清爽。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揶揄地回应,“你这不是同样盛装打扮吗?记得那时候,你眼泪汪汪地跟我诉苦,说连件新衣裳都置办不起,还总被学堂里的伙伴们取笑,最后哭得连鼻涕都快吹成泡泡了。”
这话一出口,往昔的回忆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心头。
予大柱一听,脖子瞬间涨得通红,圆睁的双眼中满是无辜与倔强,“胡......胡说八道呢!我怎么可能为那种事哭鼻子?你自个儿好好看病吧!我可不奉陪了!”
说罢,他故作洒脱地大步跨出门栏,转瞬之间,那爽朗的身影便隐没在门外的光景之中。
予浅浅见状,不由得轻吐一口气,随之跟着掌柜缓缓步入屋内,在一张古朴的桌旁坐下。
屋内宁静安详,一缕缕来自香炉的清新香气悠悠弥漫,让人心神宁静。
此处名为春鹤堂,因其诊疗费用高昂,平日里鲜有普通市民踏足,能迈进这门槛的,不是当地的士绅乡贤,便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巨贾。
在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氛围中,医馆内更显得庄重而尊贵。
桌案之后端坐着一位年轻的大夫,他面色白皙,唇红齿白,犹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正专注地低头研究手中药方。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微微抬头,目光恰好捕捉到一抹倩影轻移莲步,袅袅娜娜地步入内堂,不禁微微一愣。
当女子落座,轻轻揭开帷帽,露出了如同桃花般娇艳、肌肤赛雪的容颜,大夫一时竟看得有些失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那雪白的肌肤在微弱的光影下显得尤为细腻,犹如能映出人影来。
予浅浅轻抿朱唇,眼角含笑,温婉地望着对方,随后将一只纤细的手腕轻轻搭在丝质的垫布上,那一刻,手镯与桌面的轻轻碰触,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玉珠落盘,清越悠扬。
大夫似乎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脸颊泛起了红晕,略显局促地低下头,嗓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姑,姑娘,请问您是……有什么不适吗?”
予浅浅的声音清冷如寒泉,却柔和得似玉盘落珠,她刻意压低了声线,缓缓吐露,“我来看看,是否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大夫的面色顿时凝固,原本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层不自然的青白,显然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不知所措。
而在内堂外,躲在门帘后的予大柱,那双清澈的眼眸猛地一缩,犹如被无形之箭射中。
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三步,耳畔犹如响起了蜂鸣,难以置信地反复回味着刚刚听到的话语,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予浅浅紧捂着微微不适的小腹,缓缓步出春鹤堂,正午温暖而柔和的阳光正好洒在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上,为这幅画面添上一抹宁静祥和。
马车旁边,那些穿着粗布衣衫、面色憨厚的仆人们见她出现,立刻整齐划一地弯下腰,深深行礼,眼中满是对主子的敬畏与忠诚。
可是,予浅浅心中烦乱,连几分敷衍的微笑也懒得挤出,只是轻轻点头,便径直弯腰跨入了马车之内。
车内,她的心跳仍旧如鼓点般响亮,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膛,不安与懊恼混杂在心头。
她无力地扑倒在柔软的引枕上,双唇被牙齿紧紧咬住,犹如要借此压抑心中翻涌的情感,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显得异常僵硬。
回想起方才那位大夫的话语,“姑娘只是偶感风寒,加之饮食不当导致脾胃积食,引起腹部胀气迟迟未散。至于月信推迟,则可能是近来劳累过度所致,只需按照药方调理,假以时日,自然会恢复。”
这句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从云端跌落。
原来,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她并没有怀孕,所有的期待与幻想,只不过是脾胃不适带来的误会!
想起自己昨晚因这误以为的喜讯而兴奋难眠,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为未来的孩子取名,那份懊悔与羞赧便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予浅浅猛然间坐直身子,脑海中闪过那所谓的“胎动”感受,原来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当初她能更仔细地聆听珍珠讲述关于孕妇的知识,比如“孕妇通常在怀孕三四个月后,胎儿逐渐长大,子宫上移,才会开始感受到明显的胎动”。
那么这场乌龙就不会发生,也不会成为今日令人心慌意乱的笑柄!
想到此处,她不禁以手掩面,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微微下沉,有人踏入车厢,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糟糕!
她写给沈慕尘的那封信,该不会已经寄出去了吧?
予浅浅猛地睁开双眼,目光焦急地投向刚上车的珍珠。
珍珠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是的,为了赶上邮递,我几乎是跑着把信交给了信使,差一点就没赶上呢!”
话语间,还能感受到她的几分喘息与不易。
听到这话,予浅浅忍不住轻呼一声,心中犹如火烧一般急切,连忙探出身子,半个身子几乎悬于车门外,对着车夫急切地问道:“我们现在去追那个信使,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