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切脍神技
作者:未晏   我那失踪多年的兄长造反成功了最新章节     
    直到手里的鱼被阿璀拿走,他才回过神来,笑道:“都好,我不挑。”
    他这个回答,阿璀很满意,笑道:“那可太好了,所以,咱们今晚吃鱼炙吧。”
    崔寄听了觉得有趣,也无奈笑问:“你不是问我爱不爱吃鱼脍的么?怎么又说吃鱼炙了?”
    阿璀瞥他一眼,提溜着鱼去了厨房外蓄水的小池子旁,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爱吃鱼脍啊!”
    阿璀与她阿娘都不爱吃鱼脍,怀阙先生虽然会吃,但是他到如今也算有些年纪,有时候也有些胃纳不好,他自己又懂医,故而颇注重养生,这些生冷食物也基本不吃,所以鱼脍这东西向来不会出现在关家的餐桌上。
    崔寄站在厨房门口瞧着她微微弯腰低头将鱼按在水池边沿的背影,觉得这关家小娘子竟不似当初他见着的那幅《农耕图》留给自己的印象,真实的她竟然是这样灵动有趣的性子。
    “要我帮忙吗?”崔寄开口问。
    阿璀没有听见,但好巧不巧,在他开口的瞬间,她转过口来指指厨间的灶台,不客气道:“劳烦,帮我把灶台上的刀子递过来。”
    崔寄往后一瞧,果然看到灶台上用来切菜的刀子,他拿了刀子,递到关璀手边。
    关璀见递到自己手边的刀柄,觉得此人真是过分细心有礼,遂接过刀子,点头致谢。
    刀子甫一拿在手上,阿璀举着刀背咔咔两下就拍晕了那条鱼,然后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便利落地处理了那条鱼。
    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一旁的山泽都呆住了,哪个大家族娇养着的小娘子,杀鱼都能杀的这般爽快厉害的?
    而一直看着她的崔寄,眼中探究之意愈深。
    关璀利落地将鱼处理了干净,又以出神入化的刀工秀了秀她的切脍神技,又以苜蓿和蒲公英做“舞梨花”。“舞梨花”其名由来自《斫脍书》,即用刀快切苜蓿根茎,薄片如纸,被起落的快刀卷带而起,旋即飘落到砧板之上,其姿轻盈如梨花飘落之态,故得名“舞梨花”。
    关璀之所以有如此刀工,盖因前两年偶然看到了《斫脍书》,其间引喻脱俗言词精美引得她对这烹饪史上的奇绝之作甚有兴趣,于是便自寻了府里的小厨房练习刀工,就是想瞧瞧此书中记录的所谓“小晃白”、“大晃白”、“舞梨花”、“柳叶缕”、“对翻蛱蝶”、“千丈线”等等,究竟是如何精妙的神技。也得亏她自幼习字,为了写得一笔好字着意下了番功夫才练得的好腕力,以至于连她找来指点自己的切脍师傅都惊叹于她砧板上的好天赋。仅仅五六日功夫,她几乎就将那些基础的切脍技法使得出神入化。
    以至于即便阿璀的厨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甚至还曾经有过两次烧了厨房的不良记录,但是会景还是会允许她在自己的监督下进去厨房,唯一的理由就只有她这切脍的好手艺了。
    阿璀将切好的雪白的鱼肉薄片整齐摆放到宽碟中,甚至还拼出了两个栩栩如生的白鹤形状出来,得意地举着盘子朝崔寄显摆。
    “你竟然还有这般好手艺!”崔寄不吝夸赞,表现出合理的惊叹的神情,又笑问,“你不是说想吃鱼炙的吗?怎么还是做了鱼脍?”
    “当然以客人为先。”阿璀自然是没法子说自己并不会做鱼炙的。
    而崔寄自然也不会说自己其实也不大爱吃鱼脍的,他甚为有礼地向关璀的贴心看重表达了感谢,而后他看向阿璀的神情,一向从容不变仿佛面具一般的笑容里带上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微宠溺。
    还是忍不住地与她闲话,问她是怎么习得这般的切脍技法的。
    “自然是天赋来的。”阿璀大言不惭,端着自己盘子里的两只鹤看了又看,然后十分心满意足地将鱼脍用早先时候存着的干荷叶罩着。
    阿璀的目光又落在了院子里的葵菜上,这是惯常吃的菜蔬,她仔细估算了一下自己做成一碗能吃的葵菜汤的概率有几分,当她仔细地想了想会景做汤时的步骤,顿时信心大增,于是提溜着小篮子便想去采两把葵菜回来。
    崔寄在园子旁边的草棚下坐着,看阿璀采回来葵菜,十分顺手便接了过来。
    于是更顺手地跟阿璀排排蹲在池水旁一片片洗叶子,当然,二人也是无视了在一旁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山泽。
    阿璀自然是没觉得让这位尊客帮忙洗菜有什么不妥的,但是洗着洗着,她大约是觉得让客人帮忙一起埋头洗菜,却一句话都不说,放在寻常人的视角里未免有些奇怪。
    于是她便只能随便扯个话题来闲聊了:“不知道崔先生与祖父这两日谈得如何了?”
    “得关先生指点,自然受益匪浅,三日详谈,足够我受益半生了。”
    自然也足以为大渊百世永存求立根基,怀阙先生之才惊世,自己所见到的不过一斑,而何以使怀阙先生之才尽用,此非一时之言了。
    便是崔寄此时也说不出更多,当然也有更多的原因,比如这三日的时间,从怀阙先生偶尔的言辞中,以及他对这唯一孙女的态度中,他不难看出这位关琢光在怀阙先生心中地位之重,也不难明白怀阙先生偶有的一二提点隐喻,他是知道怀阙先生的态度必然是不愿意这个唯一的孙女入宫的。而若他们想请得怀阙先生出山,想留着怀阙先生在金陵,大约也只能打消先前的那点想法了。
    只是她若是不能以赞德的身份入宫,也再无其他途径等将一身才学施展,到底可惜了这样一个可用之才,若是她是男子便好了。
    崔寄不免惋惜,想起那日阿璀的书信文章:“那日得娘子文章,甚有所悟,亦感念娘子提醒。我听先生说,娘子那文章中所有的观点并未曾得先生传授提点,皆是自己所悟所感,娘子之才,令在下感佩。”
    “崔先生过誉。”阿璀将洗干净的葵菜叶子抓在手上抖了抖水,不甚在意道,“我最是懒散的一个人,文思远比不得阿娘,才学更是望不及祖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