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样子,弄得陈千都不免有点儿疑虑起来了。
自己喝醉后到底是会变成什么鬼样,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误解?
“可以的!快出去吧,没关系的。”陈千忙不迭点头,跳下浴缸就要把人往浴室外推。
池木没做挣扎,只是任由陈千推着自己走,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什么啊,现在都不撒娇了,一点也不可爱。”
“快、出、去!”这话一下就激起了陈千前不久的沉痛回忆,手里推他的力度陡然加大,嘴里还在不耐地催促着。
他暗自心道不好,今天分明只有自己喝了酒,为什么反而是池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爱缠人。
模糊的玻璃门上,模模糊糊的是池木故作沉痛的身影,他依然在啰嗦着什么的,试图说服陈千放自己进门。
酒店的浴室一般都不爱带锁,这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但陈千却明确感觉到了自己在把池木推出门外后,整个人就直接放松了下来。
仅仅只是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池木不会在自己不先说可以的情况,贸然违背自己的意愿罢了。
浴缸大得过头,蓄水需要点时间,温热的水气在陈千等待水满的过程里,逐渐升腾,弥散在了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光线变得朦胧,视野内的一切都像是漫上了一层薄纱,暧昧不清地模糊了轮廓。
眼看水线渡过了浴缸壁上的花纹,浴室内忽地响起了淡雅的钢琴曲,像是在提醒使用者可以下水了。
陈千手掌撑在缸沿一翻,落进温热的水中。
奔波了一天的倦意都在摇曳的水面里随着水汽被带走,只剩下轻飘飘地身体和一同被洗涤一新的大脑。
“呼——”陈千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放松地下沉身体,让水面浸过了肩。
就这样在轻松闲适的氛围里,陈千放空了大脑,一连泡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水温渐凉,他才舍得从浴缸里爬出来。
他懒懒散散地伸展着腰脊,走到墙边拎下干净宽大的浴巾,三两下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澡洗的,他都有点困了,只想赶紧上床,趁着睡意昏沉,好好睡一觉。
他利落地用浴巾将自己身上稀稀拉拉的水滴擦拭干净,顺手就要去取衣服……
衣服?
他带衣服进来了吗?
没有。
连他本人都不是自己进来的。
“糟糕了……”陈千不由得扶额苦笑两声,心中烦闷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浴巾不比浴袍,再怎么宽大都还是不能完全将他整个人都包覆在内。
裹着出去,这里少一截,那里短一点,遮遮掩掩地行动,实在是不够方便。
不裹着?那就更不行了……
无可奈何的陈千最终还是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一步挪三挪地,来到了半透的玻璃门前。
他嗫嚅着试探,“池木哥,你在房间吗?”
外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只是一片沉默。
他又等了一会儿,尝试着再呼唤一声,却还是没人说话。
不会是睡着了吧?他默默猜想着,心下疑虑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出了自己的脑袋。
灯光明亮如常,但池木并不在屋内,所以十分安静且空荡。睡衣也就那样随意地摊在床沿,没有动过。
“去哪了?”陈千小声呢喃着疑问,手里再一次扯紧了那只有围在腰间才最安全的浴巾。
他蜷缩起身,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浴室的门,直奔床上的睡衣。
“啧,这似曾相识的该死的既视感……我什么时候也这样过吗?”
成功摸到睡衣后,陈千便开始着急忙慌地往自己身上套,连浴巾都顾不上扯了,动作可谓迅疾。
就这样,在一番折腾下,他顺利的穿好了衣服,翻身从床上一股脑立了起来。
没心情再好奇池木的去向了,陈千掀开了被子往里一钻,平躺好了就准备独自先安稳入睡了再说。
毕竟睡着了,就没心思去关心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事了吧。
困意不断萦绕在他周围,转得陈千的思维都几乎要停滞了,可翻来覆去几遭,却总是觉得差点什么,根本睡不着。
陈千闭着眼,灯光打在他的眼上,透过了薄薄的皮肤。
纵然他经过几年东跑西闯后,早已经不是什么睡觉时,有一点光亮都睡不着的类型了,但此时那淡淡的白色印在眼中,直让他觉得,自己睡不着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这灯太亮了,亮得他睡不着。
他飞快地起身,伸手把灯给熄了,然后重新进了被窝,呼吸沉沉……
“哈——啊——”一个长长的哈欠。
打过哈欠后的生理眼泪充盈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陈千抬手抹了两把眼睛,无奈地又一次起身。
他倏地睁开眼,一脸倦意,心情是说不出的烦闷。
真就奇了怪了,虽然他现在都已经困得像是磕过几瓶安眠药了,但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到底是为什么?他细细感受起了周围的环境。
床和他在家睡的差不多,被子很松软,枕头的蓬松度恰到好处,暖气是恒温的,和加湿器并肩作战,所以房间内既不会干也不会燥。
灯已经被熄了个大概,只留下了一盏照不到床头的玄关的射灯发散着淡淡的亮光,以及一盏阳台的灯透过薄纱似的帘子,把玻璃推拉门前的一片照得莹白……
不是……
这时,陈千停滞的大脑忽然工作了起来,满心徒留一个疑问:这房间还有阳台?
纯白色的纱帘影影绰绰地倒映出一个形状模糊的影子,细一看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个人形。
陈千凝望着那不时动作着的影子,一下子明白了池木的下落。
他复又躺回原地,将自己缩进被子深处,只留下一双朦胧的眼睛在外。
心不知怎的忽然就静了,不停反复的睡意终于合理地挥发起自己的作用。
半梦半醒间,一股携带了细微尼古丁气息的淡香飘近,伴着冬夜里寒凉的浓霜到了陈千身边。
那凉意轻飘飘的,搭在陈千的侧脸,目的不明地摩挲着,很快便散了个干净。
又过了不知多久,滚烫的温度自床的另一侧而来,如同一件厚厚的外套一般,将他包了个严实,带着柔软又沉重的力度。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