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叟言笑车马间
作者:天心不二   吾乃世家子最新章节     
    “算你识相,若是老夫都提点到这一步了,你还是一问三不知,老夫可要真的怀疑你是个异族的崽种了!”
    崔尧见老汉一脸得意的样子,也是一阵无语,再无知的崽种也不会不知道贞观吧?
    ”现在想起来了?那你说说吧,家乡何处,为何沦落此地?还有歹人一事也说个清楚,若是老夫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若是实在麻烦,就莫怪老夫袖手旁观了。”老汉也算是个热心肠了。
    崔尧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选择少部分透露,并且九真一假的方针执行生存策略。
    “老丈,这些你属实是为难我了,想我一个孩童哪里知道那许多,我只能将我知道的告诉您老人家。”
    老头点点头:“正该如此,说说吧,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说不得老汉就能帮到你。”
    崔尧奇怪的问道:“老丈为何如此热心呢?莫不是衙门中人?”
    老汉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衣衫说道:“你见过如此狼狈的衙门中人?老夫如此热心可不是胡乱对人的,概因老夫也姓崔!你我乃是本家而已。”
    “哦?老丈,您也姓崔?那可真是五百年前是一家!”崔尧小意的说着奉承的话。
    “呸,什么五百年前?往根上倒,你鄢陵崔氏也不过立足一百年,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呢?”
    崔尧奇怪道:“我怎么就鄢陵崔氏了,天下姓崔的这么多?您怎么就这么笃定小子是鄢陵崔氏的人呢?”
    老汉斜了他一眼,说道:“若是冒姓之人,敢冒崔氏的姓吗?狗命不要了?但凡是这天下崔氏,寻根数脉,怎么也能绕到我崔氏根脉来,管你是庶出的人家还是赐姓托庇的,总归逃不出我崔氏的圈子,无非就是博陵还是我清河罢了!”
    崔尧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老丈您是?”
    那老汉自豪的笑道:“老夫自然是清河崔氏大房家主---的书童出身,如今功德圆满,去二公子家里走马上任做管家去。如何?有没有吓一跳?”
    崔尧心道你能不大喘气吗?我还以为你是崔氏家主呢,穿着破衣烂衫的活像个讨饭的,浑身上下,也就这匹老马能值点钱。
    老汉被崔尧看的心底冒火,有些脸红的说道:“你小子懂个屁,老夫如此打扮乃是方便走远路罢了,须知出门在外需要小心行事才是,否则若是遭了歹人又该如何?以衣衫识人,真是粗鄙!”
    崔尧小心赔了个不是,才将此事揭了过去。
    那老头不再纠缠,反而问道:“你这娃娃,还没说歹人是怎么回事呢?说说吧?”
    崔尧此刻已然打好腹稿,说道:“小子是被歹人绑架了,半年前,小子那时还比较浑噩,口齿不清,灵智不开。有一日小子独自在街上玩耍,不想被一个歹人套了麻袋。
    那歹人本欲打算将我当做肉票,勒索些钱财出来,可家中实在囊中羞涩,又去哪里凑那些钱呢?
    这边厢,家里人还没凑齐赎金,家里大人又不肯白白便宜绑匪,就说定末日与绑匪讨价还价。最后我家里人放下话来:要不少点,要不就算了,反正我家不止一个儿子。
    那歹人也是怕夜长梦多,就给我家算便宜了些,事后就打算给我放了。”
    老汉奇怪道:“那你为何身在此处?”
    “嗐---”崔尧快速运转着头脑,想想该怎么圆过去。
    “那不是绑匪中也有人不忿就这么便宜我家,可是钱毕竟收了,撕票恐伤了在绿林的名声。于是几人一合计,嘿,干脆咱们离开此处,随便走个几百里。把这小子放在荒郊野外,这般一来,一不损他们名声,二也能出出被砍价的恶气。”
    老汉倒抽一口冷气:“老朽也算是见多识广,像这般不讲道义的绿林众人,委实罕有。那你是没有去处咯?
    看你口齿还算伶俐,又没有去处,不如先去老夫那里暂住,一来……”
    这老头起了怜悯之心,想着怎么劝说这童子跟他回家去,顺便给自己找个送终的人培养一下。只是二人尚属初见,无亲无故,况且这童子都怕生,又刚遇过歹人……谁知话音未落就被童子打断。
    “走着,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小子都快饿死了。”
    ……
    “老丈,你家在哪?远吗?话说这是哪啊?”
    ……
    老汉有些头疼:“老丈老丈的,就不能叫一句爷爷吗?老伯也行啊。此处乃清河郡,你连在哪里都不知?那你家又在何处?”
    “我年龄小,还未曾蒙学,不知自己家乡何处。只知自己姓名。”
    “令尊名讳可知?”
    “倒是也姓崔,其他不知。”
    ……
    这可真是一句废话呀!
    “呵呵,就叫你尧儿吧。你也莫要一问三不知了,你还小,虽然人看着机灵,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这个年龄能编出来的,就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老夫已经能把你的来历算的七七八八了。”
    崔尧心中一动,故作不信:“不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乡何处的。”
    “哈哈,老夫掐指一算,你这一支脉,虽不知为何流落幽州,但你家里人乡音未改,你又身娇肉嫩。身份肯定不算鄙薄。由此可知你家乃属鄢陵崔式,也是同样出自这清河崔氏。老朽说的对也不对?”
    “好厉害,好厉害。”崔尧一边拍手惊叹,一边心里琢磨,回头得打听一下,鄢陵是哪,别再露了怯。
    “哈哈,既是本家,那你安心在我家住下,回头我托人打听一二,好将你交还归家。我也是孑然一身,先与我做个伴吧。”
    “您可真是菩萨下凡,听您的,您是介个!”崔尧比划大拇指。
    “这孩子,口音都学杂了……”
    “爷爷,饿了,咱走吧?”
    老头一拍座驾,仿佛坐下乃是宝马香车:“上车!”
    崔尧总算混上了马车,穿上老汉递给他的衣服,摆脱了裸奔的境遇。
    随着马车的颠簸,竟是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前世的点点滴滴又映入心头。
    ………………………………
    梦中,崔尧又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崔尧是一个特殊的人,特殊到自己都不愿意回想自己那倒霉催的前半生。自己的降生属于计划外产物,或许是两个江湖儿女的潦草较技,以及当事人已不可考的心路历程。他在一个秋日的凌晨被扔到某个偏僻的孤儿院门口的垃圾桶盖上。
    老天保佑,崔尧还算命大,被人及早发现,且有惊无险的长到七岁,托国家的福,顺顺利利的上了学。
    命运偶尔也会眷顾苦逼,在他八岁那年,他被一户崔姓人家收养了。老崔或许身体有点小毛病,十年来已婚无后。左思右想后动了抱养的念头。多方对比相看,挑中了模样还算周正的“拾肆”。于是崔尧叫了八年的名字“拾肆”变成了曾用名。
    或许是崔尧这人还是有些福气的,只是在他自己身上不明显。小崔尧在崔家待了短短三个月,他的养母被检查出了身孕,老崔看到报告时欣喜若狂,抱着崔尧说:“你真是个福星!!!”
    然而好景不长,从崔母显怀开始,崔尧的家庭地位就如江河日下,逐渐趋近于无。
    年纪小时,崔尧还不太懂这些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是如何发生的。
    但随着时光的沁润,他也渐渐的明白:或许这个家里有了一个多余的人。
    起初他并没有理解血缘的深意,以为只是寻常的偏爱幼子罢了,但随着他渐渐长大,通了人性,也隐约明白对自己来说,弟弟的出生对他意味着什么。
    从此他开始无意识的闯祸,打架,逃学,被叫家长。似乎想从这些行为里得到些存在感,又或者隐约要验证一些什么。
    时日久了之后,崔父反而愈加厌恶崔尧,终于在崔尧要偷偷把弟弟领到孤儿院时爆发了。
    崔尧被父亲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似乎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挨揍。
    揍毕,老崔问崔尧:“臭小子你是要疯啊,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
    怎么着?我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还得赔回去一个?”
    崔尧义愤填膺的回嘴:“你不在的时候,隔壁的王叔叔经常来咱们家看望我们,还带我们玩,来的时候从不空手,总是带着好吃的,就是不怎么给我,都喂给我弟弟。
    我总觉不服气,是我不招人喜欢吗?弟弟要是出去住几天,那好吃的是不是就都是我的了?”
    ……
    崔父沉默了许久问:“哪个王叔叔?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前两年搬过来的王叔叔,人挺好的。就是不太凑巧,每次他来的时候你都不在。爸,你还别说我弟弟和他长得也有点像。怨不得他老是给我弟弟好吃的,我就比较倒霉,长得不和人家挂相~”
    ……
    崔父从那日起,性情开始捉摸不定,时常恼羞成怒,却又不说什么因由。只是常常自言自语:“一个都不是啊……”
    在崔尧童年的记忆里,他时常因为一些琐事被说教,但他弟弟也再没受到优待,有时崔父会直接上手开揍。
    隐约间感受到被公平对待的崔尧,自那以后也没有了什么抱怨的心态。
    就这么一路走来,勉勉强强的上了大学,经历过父母离异、复合、再离异,弟弟打架一进宫、出来、二进宫,谈女朋友、被绿、被分手、再接盘等一系列事情后。
    崔尧觉的自己的内心已经无比强大,直到离开象牙塔之后两年内都没找到工作以后,连绿油油的帽子都离他而去。他才知道,他把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原来,小学三年级那回不小心考了一个全班第四已经是他的人生高峰了。
    年初时,崔尧终于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给一个物流园当保安,配门房的那种。崔尧心说我可算是时来运转了,当天自己一个人去喝了顿大酒,破例点了一盘荤菜。
    酒馆老板还打趣:“怎么着?今天看不上花生米了?”
    崔尧邪魅一笑,不打算以平等的身份接受酒馆老板的调侃。把酒杯往前一推,大喝一声“满上!!”
    老板不与他计较,给他满上之后顺手递给他一张小卡片。
    酒足饭饱之后的崔尧,有些蠢动,觉得老子今日终于时来运转了,心态膨胀之下,鬼使神差的拨打了陌生电话。
    ……
    第二天酒醒之后,崔尧匆忙穿上衣服从简陋的小房间跑出来,旁边一个徐娘半老的大妈还说小伙子看不出来,还挺有东西……
    崔尧看着血盆大口的大妈,一时间欲哭无泪,这是谁玩谁呀?
    很快将这一插曲抛之脑后,崔尧开始了保安的上进生活,只是一向健壮的崔尧,最近总觉的身体上哪里有些不适。
    半个月后,崔尧拿着化验单站在河边默默垂泪。我他妈就放纵了一回啊,那酒馆老板忒不是东西了……
    崔尧感觉有些疲累,毁灭吧,不想治了,我不值得。
    我的人生是不是太特殊了?我真想回到过去啊,重来一回我肯定不让老板给我满上,崔尧念叨着。
    看着有些污浊的河水,崔尧心里有些犯嘀咕:
    跳吧?那水不太干净啊?
    那他妈能有我脏?
    听说淹死的人能泡浮囊了。
    你都成这样了,还管死了以后浮囊不浮囊?
    要不再查查?万一误诊了呢?
    你都查三回了,有一次不重样的都算你洁身自好,还想咋地?
    徘徊了一个钟头,河边的泥都让崔尧踩掉了一层,他还是没下定决心,要不我脱了鞋试试水?崔尧哆嗦的脱下鞋踩在水中。
    突然一阵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崔尧心说谁踏马把电线埋得这么浅?等到烤肉特有的焦香传出来,崔尧最后一个念头是“要是能够回到过去就好了,我肯定要做一个正值的好人。”
    随着路面的颠簸,崔尧猛然惊醒,看看走上官道上的马车,崔尧自嘲道:“果然是回到过去了,就是有亿点点差距!上天保佑,我一定做个好人!”